恙族魔鬼降临到埃文的消息已经在王都传开了,很多人都看到了那缀在日空的繁星,自然也包括了埃文的女巫。那个如破布袋般难堪而虚弱的女孩被众人惊呼着、退避三舍着运到了埃文的王宫中。
哪怕暴风雨近在咫尺,也有近三分之一的贵族大臣受急诏赶来了王都。当看见地上那黑发蓝眸的女孩与布契手中的骨牌时,无一例外都发出了惊呼,唯恐避之不及:
“芙罗拉啊,牧兽者!”
有好心的贵族夫人将一同前来的布契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孩子,快放下骨牌,别离她太近。那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布契犹豫了一下,将骨牌递给贵族夫人。后者被火星灼到般惊叫了一声,骨牌被她打落,滚落到了女孩脚边。
埃文的王宫宫殿并不大,此时挤满了人。
瓢泼大雨如期而至,伴着雷声,殿门打开,狂风和国王达尔?埃文一齐急匆匆地赶来了。这位老国王一把年纪,满脸疲态,留着的比自己还长的白胡子已被雨水打湿,显然为这场天灾操心得不轻。
而如今又来了个更操心的事情。所有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期盼着他的决定能为自己带来短暂的安全感。原本热烈的讨论声霎那间无影无踪。
所有人将身体朝向达尔,实行跪拜。
“免礼。”达尔的声音沧桑而厚重,如同长途跋涉的旅人。侍从在众人身后关上了殿门,那滚滚怒雷也被关在了殿外。
“至少,让我们先清楚发生了什么。——在埃文发现了一个恙族孩子,还是转生的牧兽者,是吗?”
“那是个魔鬼!”首席大祭司激动地开口,他裹着长长的袍子,表情随着唾沫在脸上乱飞:“陛下,魔鬼降生到了埃文,我们必然将它绳之以法!”
布契望着激动得不能自已的大祭司,转身问拉着他的贵族夫人:“为什么大家都在说她是坏人?”
“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孩子,你看她的眼睛。”贵族夫人悄声道,“蓝幽幽的,像不像野兽?——她就是恙族世世代代延续的魔鬼附身。几百年前,恙族使用了巫术,让魔鬼附身到了他们之中,被附身的人便有了可怕的武力,尖利的爪牙,和与野兽沟通的本事。他们管被魔鬼附身的家伙叫牧兽者,牧兽者是恙族最得意的战斗手。
“一旦被魔鬼附身的家伙死了,魔鬼——就是那个骨牌——就会去找下一个能附身的恙族人!让魔鬼他们部落里世世代代地延续!芙罗拉啊,这次竟是一个女孩!”
“原来的牧兽者死了吗?”
“肯定的,我的孩子,世界上有且只有一个牧兽者。天可怜见,我就知道和恙族开战不是什么好事,原先的魔鬼死了,如今又诞生了新的魔鬼!”
“是谁发现了这个孩子?”场内,国王不动声色地抹去了祭司喷到他脸上的唾沫星子,向四周询问道。
“是我,叔祖父。”布契挪开了贵族夫人的手,上前一步,向达尔行礼。
“是你?”国王诧异道,“你在哪里发现她的?”
“在边境的东缘线,荆棘从里。……她生性不坏,在路上还帮我和叔叔安抚双头马。如果不是那样,我们就回不来了。”布契的目光澄澈。他回望了一眼地上的女孩。
巨大的哗然声在四周响成一片。
“布契,你怎么能帮着这个孽种说话?”站在一旁的财政大臣纳撒怒气冲冲,“恙族人生性恶劣,就算这次帮了大忙,也难保她之后不会伤及埃文人!”
他同他那铜铃般的眼睛一齐朝向国王:“陛下,将这个恶魔立即烧死在火刑架上吧!”
话音未落,从宫殿门口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不能这么干!”
宫殿的大门再次打开了,侍从齐吼着,关上了大门,风雨显然比之前大了不少。这次与疾风一齐赶来的是外务大臣吉普斯。他行色匆忙,一看就是急着到达宫的。
人群自动为他让了一条缝,吉普斯走到国王面前行礼:
“陛下,我们都清楚牧兽者的传说。一旦她死了,马上会有新的牧兽者在恙族诞生,那对埃文来说将是个极大的威胁!”
“那只是一个传说,吉普斯。”纳撒不以为然,“烧死一个恙族的孽种不会对我们有任何影响。”
吉普斯直起身子,目光直直地钉向国王:“可是,陛下,我们刚在战场上重伤了一个牧兽者,不是吗?”
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