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见此挑了挑眉:“成阁老何必如此!这密奏是谁人所上,请恕孤不能告知,这是规矩,唯天子准予才可示人。”
成基命听张贵这么说,只得躬身致歉:“是鄙人失态了,原受责罚。”
“哎!不必如此自责。”
张贵倒是把手一挥,没有计较这事,只接着说道:“孤拿出这道奏本也非真是要在这时问清楚诸公中谁是为权贵官绅谋利而意在损国家之利,何况单凭这道密奏,也查不出是谁,孤也不可能真的武断地说昔日主张削减开支、避免国帑浪费的就皆是别有用心之徒。”
张贵说到这里,成基命等一干主张削减开支的官僚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心里倒也真的有些感激张贵宽宏大量来。
而张贵要的也是这种效果。
他知道让大明的官僚学会尊重他这个封了王爵的外戚,是根本不可能的。
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根本就没学会何为人与人之间的尊重,就算是皇帝不为他们所喜时,他们也会照样往死里黑往死里咒骂皇帝。
张贵就只能让这些官僚知道怕他或者是敬他。
“今日,孤拿这道密奏出来,只是为了让你们谈谈,这道密奏说的有没有道理,主张削减开支、让利于民的诸公也在想想,如果朝廷真的这样做,会不会使得朝廷即便让出了许多利,也到了大多数百姓手里,而落进了权贵官僚的私囊?”
“另外,诸公想必清楚,随着整个大明人口的增加,即便解决了冗员、冗费、冗兵的问题,但需要的官吏数量、需要的兵员数量,需要花费的地方,还是会继续增加的。可诸公可想过,一旦真的削减开支,而让天下大利皆落于权贵官僚的私囊,是否逼得朝廷不可避免地增加的开支只能在税赋上想办法,然后增税于民?”
“还有地方豪强官绅一旦富可敌国,则是否朝廷的威权也要因此大受影响?”
张贵说到这里后,毕自严先开口言道:“断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殿下没说错,让利于民,就等于是让权于民,则如此,必生乱事!”
“不惠利于民,则变法革新是为甚?孟子曰,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朝廷不为民谋利,则朝廷立国意义何在?”
刘鸿训这时问了一句。
“圣人只提了民,没提民中的富与贫,可见往圣之学,是需要重新发扬的。以我看,惠民不是简单的让利于民,而是要让富者不贫,贫者脱贫,刁者知法,愚者知学,懒者畏逸,这是需要朝廷来统筹的。如果治国只是让利于民,那还不如有过,任这天下富者愈富,贫者愈贫便是。”
接替袁可立担任吏部尚书的卢象升这时也说了起来,且明显支持毕自严的观点。
而兵部尚书孙传庭也跟着道:“殿下的担忧是对的,节约国帑,只能是一时之术,而真正的道还是当以由朝廷统一组织力量开源与统筹分配为好,不能让地方之官府因让利于民成了官绅豪强的官府,而非中央朝廷的官府。”
温体仁也道:“是啊,大明只能有一个天子,天下各处之官员也皆只能是代天子而牧守地方,而非割据之诸侯,权与利皆当归于朝廷。”
大多数朝臣明显也是不能接受中央集权的制度模式遭到破坏的,毕竟这要是被破坏,他们自身的权力也会受影响。
没有一个官僚会希望自己没有控制底下官吏与民众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