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根葱?给我起开。蓝羽墨!你个小妖精,你大伯不是说去找你说理去了么?怎么给你大伯气出心脏病了。”
胖女人浑身胖肉颤抖,用力扒着赵可的肩膀,好像一只饿狼要扑到蓝羽墨的身上,把她撕成成碎片。
赵可一伸手紧抓住了胖女人的手腕儿。
胖女人飞起一脚死命踹向赵可的肚子,一边仍在对蓝羽墨大声嚷嚷。
“我告诉你蓝羽墨,你大伯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家都得陪葬。你这个白眼狼。这么多年了,你爸花了我们家多少钱治病,自己心里没点笔数么?”
赵可身轻如燕向后一躲,胖女人一脚踢空,嘴上仍是唾沫乱飞,气急败坏地对赵可嚷道。
“你谁啊?你给我滚,好狗还不挡道呢。蓝羽墨,你这小妖精男人玩够了,开始玩儿女人了么。你有钱在这养舔狗,没钱给你爸看病是不是?”
“别在这儿跟疯狗一样乱咬人,你儿子死了你还不知道吧?”赵可拉着大伯母的手没有松开,一顺一推,轻轻用了三层力,胖女人就结结实实地被推倒坐在了地上。
而赵可刚刚说的这一句,似乎彻底激怒了她。
“贱人,你咒谁呢?谁儿子死了!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够了!”奶奶突然在一旁喊了一声,冷冷看向蓝羽墨的大伯母。
“见盛刚被杀了,蓝玉是听到这个消息心梗的。能不能别在这儿发疯。丢人!”
“妈,您说什么?开什么玩笑……”大伯母的目光突然呆滞,傻傻地看向了奶奶。“您说,见盛怎么了......”
“他被杀了,警察没通知到你么?是不是又打麻将去了,没接手机!”
“被杀了?不!不啊!”大伯母突然跟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泄了浑身力气,身体瘫软如面团般扑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双手捂着脸,夸张地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看着完全没了抵抗力的大伯母,赵可愈发觉得有趣了,她眯起眼,扬起好看的眉毛,双手端在胸前仔细观察。
跟奶奶那欲盖弥彰的悲伤截然相反,这位蓝见盛的亲妈,嘴唇哆嗦得很有节奏,夸张又卖力地表演,可惜的是,演技还不如奶奶十分之一,眼中挤不出半滴眼泪出来。
没有妈听到儿子的死讯会不伤心的。
奶奶为什么要竭力掩饰,妈妈又为什么要表演悲伤呢?
奶奶似乎早就习惯了大伯母拙劣的表演,看都懒得看,慢慢转过身走到长椅旁坐了下来。她把目光望向自己脚上的那双昂贵的黑皮鞋,鞋尖儿处轻轻摩擦,似乎在专心致志想着自己的心事。
在蓝羽墨大伯母鬼哭狼嚎的叫声中,走廊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面容憔悴的快六十的男人,被个长相有些刻薄的老女人扶着。他两的身边,是个虽打扮得时髦漂亮,却仍能从脸上看出岁月留下的沧桑的五十来岁的女人。
三人身后,还有个年轻帅气肌肉壮实到有些夸张的男人。
蓝羽墨忙直起腰板,硬着头皮喊。
“爸妈,小姑,小叔,你们来啦。”
“哎呦墨墨。”那个五十来岁的女人走过来,亲切地拉起蓝羽墨的双手。
“我们墨墨从小就胆儿小。如今你大伯家出了这么大一档子事儿,又被你赶上,可是难为我家孩子了。没事儿,别怕啊,小姑在呢!”
小姑又亲昵地搂了搂蓝羽墨的肩膀。
蓝羽墨的妈把她爸扶坐到椅子上坐好后,转身走过来,脸已经黑成了锅底,目光嫌弃又怨恨。
“好端端地,你大伯怎么在你家得心梗了。”
“妈,大伯听到我堂哥的死讯,心情太过激动了。”
“大半夜的,大伯去你家干啥?”妈妈似乎直接略过了蓝见盛的死讯,继续追究大伯心梗的事儿。
“啊?”蓝羽墨似乎没想到她妈会接着问,有些惊讶。
“肯定是你又惹他生气了!没出息的玩意儿,就不能给你父母省点儿心么?今天离婚,明天失业,天天叛逆!要不是你大伯帮忙照顾,我们家能有今天么?大伯让你办点事儿,你磨磨唧唧的。我告诉你,赶紧给我去把你的学区房卖喽!你爸都病成这样了,一点儿忙帮不上还月月还房贷。就你这经济实力,聪上了好学校能怎样啊?人家孩子都是多少钱的家教供着,你供得起啊?还指望我和你爸?”
“哎呦,嫂子,怎么这么说自己孩子啊。好像不是亲生的一样哎。”
小姑听不下去,凑过去紧紧地搂着蓝羽墨。
“聪也是你的亲外孙,你舍得让他上个坑校?我们羽墨全部心思都在儿子身上,这么拼这么省为了什么,不就为了孩子能上个好学校吗?你这不是要了墨墨的命么?再说,羽墨每个月都给你们钱。自己不富裕,给你们的却是一分不少啊。嫂子你不要这么狠。”
赵可看着这个蓝家人中,唯一在为蓝羽墨说话的小姑,又慢慢皱起了眉。小姑虽在极力维护蓝羽墨,脸上的表情却不是简单的慈爱和温柔,而是……有些无赖。
就在赵可以为这次是自己是判断有问题的时候,蓝羽墨的妈突然对小姑哼了一声。
“蓝芩,羽墨本来也不至于卖房啊。还不是因为你一直还不上我们钱么?多少年了,你这皮肤保养得跟小姑娘一样,穿的也都是时尚奢侈的品牌,我就奇怪了。你欠二哥的钱,是不是从没打算还?”
小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轻蔑地瞥了眼蓝羽墨的妈。
“二嫂,您有羽墨,有二哥,我有谁啊?一个女人养活自己,快50了还得找男朋友,我容易么?您得容我慢慢地还啊!”
“慢慢还?你这多少年了……”
“够了!”蓝羽墨的爸突然在一旁喝住她两。
“大哥还在抢救,你们在这扯什么钱。是不是再把妈气出个好歹来才满意。”
蓝羽墨的妈闭了嘴,小姑步态婀娜地走到一直看鞋的奶奶身边坐下。“妈,您放心吧,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儿的。可别让爸知道这个事儿啊,回头血压再飙起来可受不了。二哥,你也真是,聪毕竟是外姓人,怎么能让童童受那么大的委屈?还因此连累了爸,爸要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说……”
“行了!”老太太打断小姑,冷冰冰地说。“你眼里不就是你爸和我那个房么?想挑拨离间也得挑个时候。”
“妈,您怎么这么说话。谁挑拨离间啦!”
小姑正说着,蓝羽墨的小叔也坐了过来。扭头看向蓝羽墨的爸闷声说。
“二哥,家门不幸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您的血压血糖都不好,控制好心情,别太难过。”
蓝羽墨的爸哼了一声,眼睛看向别处。小叔又自言自语地说。
“哎,我这生意做的。最近找事儿的可多了,全指望大哥帮我摆平呢。没想到,大哥他……”小叔叹了口气,焦虑地看了眼手术室的灯。
与此同时,蓝羽墨的大伯母哭够了,见根本没人理她,从地上勉强支撑着虚弱地站起来。
又对着众人喊了一声。
“你们都是冷血动物吗?听没听见,我儿子蓝见盛,他死了啊!”说罢又开始嚎啕大哭。
现场的气氛,在大伯母的表演中慢慢发酵着。
奶奶漫不经心的冷漠和对自己伤心的强制伪装,小姑两面三刀的虚伪,小叔对蓝羽墨和蓝见盛死讯的不屑一顾和不闻不问,妈妈对蓝羽墨过分无情的苛责,爸爸的懦弱无助。
赵可杵着下巴看着这帮人的“表演”。正分析蓝家到底有个什么样的故事的时候,一个护士突然从手术室走出来,急匆匆地喊。
“蓝玉的家属,病人手术过程并发症,需要紧急处理。选择自费还是医保。自费五万八,尽快去交一下费!”
这清脆地一嗓子喊出来,蓝家人又出现了各样的表情。
蓝羽墨爸爸的脸上是惊恐和为难,小姑则目光闪躲,奶奶仍在目不转睛盯着那双黑皮鞋,只有小叔着急地站起来,看向蓝羽墨的大伯母。
“大嫂,选择自费吧。这个时候让选择医保还是自费,那都不用想。必须自费。”
“行,自费!”蓝羽墨的大伯母停止了干嚎,干脆利落地回答。“老三,那你赶紧去交一下费。你的那些个生意,统统都是你大哥在帮你走的各种关系。我们帮你上下打理,也没少花钱。你大哥为了蓝家,钱都花光了,现在我也没钱交。”
“我?大嫂,我这公司负债累累的,都周转不开了,我哪有钱交费?”小叔又扭头看向小姑。“二哥治病穷得叮当响,你不还钱,一天到晚穿金戴银的,吃着大家供你的。你好意思么?你去交费。”
“我?我要有钱,还能赖着不还二哥和大哥么?我钱包比脸还干净呢。三哥你这话说得可有意思了。”
小姑最终看向刚才自己极力袒护的蓝羽墨。
“墨,还是你去吧。刷信用卡,然后慢慢还。我的信用卡都冻结了。”
“小姑,我刚失业,信用卡也……”蓝羽墨还没说完,她爸突然在一旁怒吼了声。
“别废话,去交费!整天就知道闯祸惹事的废物。这事儿,横竖都应该你担负下来。”
“爸!”蓝羽墨触电了一样,紧咬了一下双唇,挺直了腰。“我的信用卡根本没有那么高的额度,你让我怎么刷?”
“白眼狼……”蓝羽墨的爸爸一边说,一边激动得,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目光扫视了周围所有人一遍,最终停在赵可身上。
“刷不出来你就去借。今天大哥的手术费用,10万,20万,你都得给我拿了。你不是有房么?房钱要是不够还手术费,你,你就给我卖//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