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翻身下床,穿衣离开,行云流水,一刻不停。
秦章仪仰身躺了许久,微微歪头却见他那件蟹青色官服依旧孤悬在衣架上,暗暗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勉强够着打掉,一歪头,彻底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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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帝五十三年,逢会。小黄门早早在皇城根下细细贴上明黄告帖:
丙申恩科三甲探花郎萧政通,损公肥私,宫廷中秋七十万两金贪污大半,特判其贪污腐化之罪,全家四十三口连坐,菜市场午时砍头,并悬在宣武门三天示众。
秦章仪揉着宿醉的脑袋听着红河在耳边絮叨,勉强坐起来接过醒酒汤,语气透凉:“不愧是谢千户的手段,本宫还估摸着得一阵子呢,我说这萧政通当真不中用,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若不贪,还进不了公主的套呢。”红河抿唇,打量着她的神色试探问道:“公主可还记得昨夜千户大人来过凌烟阁?”
秦章仪抿汤的动作一停,细细碎碎的场景眼前浮现,但总连不成连续的画面,稍稍深思,头又尖锐的疼,遂嗤笑一声:“他来找本宫,来来回回也就那几档子事,倒也没什么记起的必要。”
话虽是这么说,但胸膛微涨,颇有几分怅然若失的感觉,正欲抓住那阵心流,却打了个旋儿倏忽溜走,再也回味不得。
这时小夏子在外道:“见过公主,千户大人邀您辰时一刻在永德门楼上一见。”
她道了一句:“知晓了。”小女使鱼贯而入服侍起身,她也将这档子事抛之脑后。
伺候着洗漱完,整顿衣裳起敛容,她身着一袭水红色曳裙,外披绒面大氅,雍容华贵,真是盛世牡丹花。
将将踏上永德门楼最后一级台阶,仰头却见,那人负手立于高台,长身玉立。晨风微凉,拂起他黑金衣袍,与上面插着的秦国玄朱大旗一齐猎猎作响。
偏生东方熹微,阳光灿黄,铺洒下来打在他身上,形成一圈透明的光圈,倒真有几分金华殿里供奉的菩萨相。
小太监在他身侧道:“爷,公主到了。”
谢必安侧身一动,亦噙了温凉的笑迎道:“公主万安,臣斗胆衍猜,公主定然时时惦念着探花郎,您如今不若上眼瞧瞧,您的萧郎如今身在何处?”此话说的圆全,偏偏咬在“您的萧郎”四字上,便多了几分阴阳怪气之意。
他说话向来尖酸刻毒,秦章仪不欲理会,只搭上他的手轻窈登上高台,却见从此处遥遥向东方眺去,正对着宣武门门楼,那上面官兵森森,有一人身着囚服跪地口流血水,不知又叫骂了句什么,小公士一拳上去,又口唇喷血。底下百姓围的水泄不通,指指点点,面容戚戚,想来是等着一场好戏。
上面那人不是探花郎萧政通又能是谁?
谢必安搂住美人儿薄肩,替她挡去料峭寒风,凑在耳边暧昧道:“他敢对公主大不敬,这便是下场。”
语毕,小夏子手执一面手掌大小的玄朱旗挥舞几下,那边几个官兵立即拎起萧政通悬于门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