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时候秭君说什么思春的话,自也是听说了这个流言,就想着来打趣贾元春,可没想到平日里的嘴快,已在这看到团扇上蝴蝶的欣喜之下,不由得说出了口。
“秭君妹妹,你又要……胡说!”贾元春话虽如此,当即心下一凛,或有欣喜,又或有淡淡失落。
她喜在,这流言自己自然也听到过,今儿又从秭君嘴里说出来,不免就更加真实了几分,如果实情不假,那么自己终于又往前踏了一步,算是没有辜负两府里的嘱托,希望。
可又失落在……
如果自己的名字真的在朱册上面,又被陛下亲点,那么由此而后,怕不是只能囿于深宫,不得而出了。
这也倒是其次,她心里早就做了准备,但望着任性生长的野花野草,远处连绵层叠的群山万壑,贾元春脑海里猛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来。
那人不是自己衔玉而生的袍弟贾宝玉,也不是素来慈详可亲,令人尊敬的贾老太君,只是一个并不太熟识的少年郎。
是贾元春在自家御赐田庄外,也是在这般的春天,六岁哪年偶然遇见。
“他似姓许,叫做什么许庆?“贾元春不免喃喃,心头浮起温暖笑意,又转而狠狠的摒弃,藏在一角,暗道,
“也不知道他,现下如何了,是否还是曾经的恂恂少年?“
少女心事如挈云,不知哪块云彩里藏着朦朦的水花,贾元春才想到这里,忽然又忆起刚才秭君说过“思春”的话,不免又颊上云飞,发烫。
“元春姐姐,“就在贾元春恍惚的一瞬,她稳稳拿着团扇的手,忽就抖动了几下,使得那安闲落定的蝴蝶,骤然扑着双翅飞远。
秭君不满道,“是你让我看蝴蝶,又偏偏故意放脱,好呀,赔我蝴蝶来。“
她自不是真的想要蝴蝶,只不过是玩闹而已。
“啊,你个小蹄子,为了一只蝴蝶,却没来由又来搔我痒痒。“贾元春素来知道秭君的套路,已侧过了身子,抓着秭君递来的小手,说道,
“秭君,今儿陛下当面,你难道不该矜持些吗,小心着陛下不喜,赶你出宫,到那时,你可没处哭去。“
似她们这般勋贵和仕宦之家的女子,哪一个选秀女入宫,不是为了那一丝”垂怜“呢,秭君当然也是如此。
不过,秭君和贾元春不同,好似一直以来,对这件事儿,都不是特别上心。
她自是不依了,可才要说话,已经见着冯保如老僧一般站在了两人身前。
秭君立刻收回张着的小手,矮身肃立,又吐了吐舌头。
贾元春看她这样,又是常年在宫里待过的,知道是有人到来,也便有样学样,矮身一礼,转身才发现是冯保。
要说起冯保和贾家,上一辈上多少有些渊源。
所以贾元春自入宫时起,也多少得了冯保的照顾,毕竟先前太子身边的近侍,以及现在皇帝身边的头号太监,在宫里多少有些威严。
“冯公公,你不在陛下身边照料,到这里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贾元春冰雪聪明,自不会把冯保晾在一边,这就先开了口。
“陛下口谕,“冯保身边不止他一人,还有其他禁卫,宫人,他也不好和贾元春多说些什么,只传话道,
“女史贾元春接旨,朕知道你是荣国公府嫡女,自幼习琴,技艺无双,甚是风雅,特命献曲一首,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