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下要唱的南音单本,是你们都从未听过的作品,所以,一会我唱的究竟是不是地水南音呢?还请你们自己在心里判断,并且要切记,听完后不准问我问题,问了我也不会回答。”
苏白一边佩戴着义甲,一边发表着“郑重声明”。
这点很重要啊,拿地球世界的南音作品过来唱,看似没什么问题,但人家只要听完后感兴趣一追问,哦嚯,完蛋。
种花文化之所以伟大,四个字,源远流长。
那么问题就来了,你拿个没人见过的东西出来,到时候人家问你源在哪,怎么流的,苏白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反正他是没那个脸,把老祖宗的作品说成是自己原创的,可在这个世界里你又找不到任何出处或线索能与之对应上,到时候遇到较真的,那真能烦死你。
所以,规矩必须提前立下,只准听,不准问问题!
“等下,你确定你要唱的是单本?”
听苏白说得玄乎,又吹得那么大,快要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了都,权伯整颗心都被他吊了起来,实在是按捺不住了。
在刚刚那番话里,仅是苏白说要唱南音单本,这信息就已经足够吓人了。
为什么会说真正意义上的南音已经失传了?
就是因为如今唱地水南音单本的人已经没有了嘛,大家口中的南音,大多都只是作为粤剧、粤曲中的一小段曲牌出现的。
举个栗子,就比如在国语歌里加了句粤语方言歌词,那你能说这就是粤语歌吗?
不能的嘛......
说白了,其实苏白能在经典粤剧、粤曲作品里找一小段南音曲牌拿出来唱一下,或者模仿前人能唱得有那么三两分味道,那权伯就觉得已经很厉害了。
而事实上当他拿出乐器后,大家的最高期待也就仅此而已。要知道,在座有幸曾在咩城的街头、茶楼听卖艺盲人唱过正宗地水南音的,那都要追溯到他们的童年时代了,属于童年回忆了都,甚至许多和他们同龄的人是从未听过现场的。
结果苏白倒好,丝毫没有“谎言已被戳破”该有的“愧疚”,反而还变本加厉了,一上来就继续给你吹飞。
不仅说是地水南音单本,关键是听他那语气说得,还好像是某处上古遗迹挖出来的孤本,除了他之外没人知道一样,如此狂妄,那谁能忍啊?
“唉。”
苏白有点无语,刚发表完“郑重声明”,立马就被问问题,属实打脸。
而且你不想回答还不行,才稍有犹豫,邓伯立马就一个杀人般的眼神瞪了过来:“丢!照足你的规矩啦,这不是还没开始听么,现在就不能提问了?”
好嘛,刚刚还吵到要翻脸的两个人,现在已经又站回同一阵线上了......
“是是是,我发誓,是单本,很长的,1小时,还请各位坐好扶稳,我马上就要发车了。”
苏白颓了,连忙举手投降。
没办法,面对他们,自己是没资格说“弟位”的,诸位老爷子能给自己个“孙位”就算不错的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哈!”
权伯呵呵冷笑着,反正他是已经暗暗决定了,只要等下他一露馅,那立马就把他拎起来揍一顿,这小子太能唬人了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所有人得好奇心也都被拉爆了,连呼吸都不由得屏住了,就等着看苏白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而苏白仍是不紧不慢,先慢悠悠的喝了几口水,又“咳咳”清了下嗓子,缓缓的调整了半分钟的呼吸后,还不见有动作。
仿佛是要把他们那颗已经痒到不行的心,还要再挠上一挠才肯罢休般,就很欠揍!
终于,只见他屏气凝神,将佩戴上义甲的右手放到古筝上,同时左手打起了檀板。
“笃!”
“笃!”
两声如天外传来的清越的拍板声响起,紧接着苏白的右手也动了起来,顿时,那不绝如缕的筝音琴语就如跳珠般凭空相溅落下。
“嚯!!!”
起奏才几秒,全场就被那古色古香的韵味所感染了,众人只感觉有一股电流从脚后跟腾起,顺着脊骨直抵大脑皮层,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俗话说得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方才权伯和邓伯,在看到苏白摆出左手打板右手筝的架势后,心里已经感觉可能不简单了。
而此刻,两人的眼睛更是瞪得快要掉了出来,偏头不可思议的对视了一眼:这!
古筝与拍板此起彼伏的乐声交织在一起,缠绵之中,又无处不在渗着一股飘忽不定的孤寂与哀怨,竟让人顿生出尘之想!
霎时间,权伯和邓伯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浑身已然布满了颗粒饱满的鸡皮疙瘩。
两人只惊骇的对视了一眼,还尚未来得及交流,而就在充满了浓郁的南国音乐韵味的前奏之中,蓦地,筝音短暂的停顿了半秒——苏白那悠长苍凉的歌吟便在这之后的刹那荡了过来: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轰!
众人的心脏就像是受到了一记猛烈的重击,先前一刻涌起的气血,此刻也随之在脑中轰然炸开来。
在这一句不曾相识却又熟悉的歌吟声中,厚重处回环跌宕,高昂处纤韧透彻,莹润之声又揉合着南音草根本性,一声落地,便不知翻开了多少坊间市井故事……
顿时,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随着音乐的律动从心底涌起,仿佛一生感性的记忆都被唤醒了!
“呼......呼......”
“南!南音!”
“这就是地水南音吧?”
邓伯满脸惊骇,激动得浑身发颤,他下意识的就死死的抓着躺椅的扶手,如同挣扎般想站起来,只是绵软发抖的腿不太争气,始终没能支撑起他那过胖的身躯。
权伯没有回答,此刻的他就如同陷入了疯魔般,眼珠子已然全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