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铨开口笑道:“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正是少年做派啊。”他笑了笑,似乎是有些羡慕的样子,不过他到底老成持重,这般表情也不过是一闪而逝。赵瑗却被他说的又有几分向往,就探头看那胡姬。
那胡姬果然身形高大,一头卷发,高鼻深目,浓眉长睫,一双美眸顾盼生姿,双手戴着金手钏,穿着灵巧的高腰襦裙,长长的红色披帛垂挂在手腕上,双脚却被白帛裹了,她走到莲台上,摆了个起势,丝竹之乐就一起响了起来,像是江南的《采莲曲》。
折知琅叹息道:“虽然有胡姬,可这乐曲却不是正宗的胡乐,到底差了些呀。”明十二笑道:“知琅啊知琅,你可真是年少的很,人家见了这胡姬,便已然失魂落魄,你却在这儿挑剔乐器?”
折知琅不好意思地一笑,他毕竟出身折家,与西域很有些联络,自然对这些更上心一些,而且他平日所见,云莲不算,苏瑞和虞素都是极为美丽的女子,也见过不少胡姬,哪里还会好奇她?倒是胡铨皱眉,开口道:“这胡姬的双足……是怎么回事?”
苏瑞定睛一看,也叹息一声:“这是裹了足的?还是后天裹得?”
赵瑗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哦?这胡姬能做此舞,倒有些像昔日李后主的窅娘了?这凌波雀跃,果然是莲花仙一般啊。”
他这样一说,苏瑞和胡铨都不便再说些什么话来,又知道赵瑗出身贵胄,见惯了身边的女子裹足,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得什么。
一会儿那胡姬献完了舞,便端着酒杯上来献酒,那酒怕也是贵了些的,只是美人所献,大多的人都笑着一饮而尽。到了二楼,那酒更不一般,每个雅阁的酒都用了不一样的琉璃瓶装着,在灯光之下流光溢彩,煞是好看。不用那胡姬开口,只消她一个低头,一个笑意,就乖乖地掏钱了。
待到那胡姬把酒献到这雅阁里的时候,胡铨便笑着:“最难消受美人恩,咱们还是掏钱吧。”说着便掏出些碎金银来,要给那胡姬。那胡姬接过金银,便低了头,却不肯出去。
虞素一贯无悲无喜的面容却在这时候变了变,她打破自己的沉默,起身开了那酒瓶,仔细闻了闻才道:“这酒,有问题。”又问那胡姬:“是不是他们告诉你,要看着我们喝下去,才能走?”
那胡姬脸色一变,再也维持不住笑意,直连连叩首,开口用含混的汉话说:“他们,他们要中间这位锦袍公子喝了,才行。否则,否则就要杀了我!”
胡铨忙起身道:“殿下是千金之躯,怎么能为了一个胡姬陷自己于危难之中?”明十二也道:“殿下,您不能冒这样的风险啊。”
赵瑗却皱着眉:“这酒里是不是毒都两说,难道就为了这一点事情,你们就看着这胡姬去死?她……到底也是一条人命啊。”但到底把酒杯放下了,可见有些犹豫。
苏瑞见情况正好,道:“他们这般指名道姓,就是冲着殿下来的,殿下何苦上当呢?”
赵瑗摇了摇头:“不会吧……我们这般白龙鱼服,没什么人知道啊。而且这里,又没有认得我的京城人士在此。”他又看了看那胡姬,不由分说,饮了一口那美酒。
看他这模样,众人都忧心忡忡,对于虞素的药理,他们都是信得过的。
可赵瑗分明没事,便笑道,“你们看,这不是没事么。”
那胡姬眼含泪光对他重重地叩了三个头,谢他救命之恩。
一边折知琅却听了虞素的吩咐上前,一只手护住了赵瑗的心脉,赵瑗一开始觉得虞素小题大做,但他立马笑不出来了,他觉得:浑身开始发冷,几乎都要被冻住了,七窍都开始流血。吓得众人纷纷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