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还要磕头。
贾圭只得再次将他稳住,打量甄英莲。
挽朝天髻,穿碎花白纱质褙子,皮肤白皙,天生丽质,眉心有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此时泪光点点,衬得她愈加楚楚动人。
这就是神似秦可卿、兼具钗黛之美的香菱么?
甄英莲一边儿抹泪,一边儿怯生生地说:“公子将大爷、应怜从呆霸王的魔掌中救了出来,应怜无以为报……”
“道谢的话就不必再说了。应……应怜姑娘,我问你,你是否记得家在何地、年方几何、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甄英莲茫然摇头:“不记得了。”
“实不相瞒,贾某年幼时,曾路过姑苏城阊门外的葫芦庙,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眉间点了一抹胭脂的女童,那女童是姑苏乡宦甄士隐之女,后来听说被拐子拐了。那日在聚宝门外,贾某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那甄士隐丢失的女儿,应怜姑娘,你的名字,叫甄英莲!”
甄英莲如遭雷击,刹那间勾起了一幕幕熟悉而又久远的回忆。
贾圭讲述完整件事儿的来龙去脉,呆滞良久,迷茫地呢喃着“甄英莲”、“甄士隐”、“封肃”、“娇杏”等名字,泪水止不住地流淌,抽泣声感天动地。
正所谓“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冯渊也不顾及贾圭是不是外人了,搂着甄英莲放声痛哭,贾圭再怎么两世为人,也有些忍耐不住了。
英莲悲戚地问:“公子,你是说,甄士隐,我爹爹他出家了?”
“是的!不过,你娘亲还在,本府知府为娶娇杏谢了她好多物什,想来过得不差!”
冯渊缓了半天,方道:“甄英莲,应怜……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由此可见,英莲命中就是要和我冯渊结成眷侣的,苍天有眼呐!”
说着便牵住甄英莲的嫩手,柔声道:“英莲,别哭了,好么?你想一想,现在你的身世清楚了,我也有岳家了,这不是好事么?以后,我们恩恩爱爱,逢年过节去你娘亲岳家拜见,夫唱妇随,白头到老,再也不分离!”
“大爷说得对,这是好事儿,我、我都听大爷的!”甄英莲一脸羞涩,拂了拂青丝,轻轻“嗯”了一声。
哽泣着向贾圭说:“贾公子说明前因后果,唤醒了我脑海中几个沉睡着的画面,公子,英莲再次谢谢你……”
贾圭叹道:“冯公子,英莲是个好姑娘,希望你不要只说大话,光说不练!”
冯渊道:“得遇英莲,是我冯某人此生最大的荣幸,我冯渊此后再也不结交男子,再也不娶旁人,从此一心爱护英莲!”
贾圭厉声警告:“你的话我记住了。冯渊,今后你若敢苛待甄英莲,贾某绝不饶你!你是见过我的手段的!”
“公子放心。冯某言出必行!”
甄英莲轻声道:“我、我相信大爷能做到的。”
贾圭满意地点头,想了想又道:“冯渊,我知道你家中有些薄产,足保你二人生活无忧,但吃老本总有吃完的一天。你还年轻,大可以寒窗苦读几载,走科考之路,再不济,也得考个秀才吧?”
冯渊讷讷不语,似乎吃过寒窗苦读的苦头,贾圭便换了一种思路,劝道:“如果不愿意读书,就整一整家产,好好经营庄子里的田地,厘清亩数,核实下人、佃户的数目,自给自足,男耕女织,做个‘富贵闲人’!”
冯渊躬身称是。
心里却感叹:贾公子比我还小,竟然如此的神通广大,那日在聚宝门外初见就知道我姓冯,方才又道破英莲的身世,现今更连经济之道都讲解的井井有条,侠义、博学、老道,奇人啊!
忽听贾圭问道:“冯渊,你有没有字?”
冯渊如实回答:“尚未加冠,未曾有字。”
“请恕贾某无礼。若无字,贾某便赐你一字,如何?”
“贾公子是冯某的恩公,和长辈无异。长辈赐字,冯某怎敢推辞!”
“好!贾某赐你一字:化吉!”
“化吉,冯化吉,逢冤化吉,好字,好字!”
冯渊恭敬作揖,“谢恩公赐字!”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冯渊送来一叠银票、一袋银锭子、一卷儿字画,大约值三四百两银子,贾圭不客气地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