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雨滴砸在房前檐后,劈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吵闹得好似正月里的鞭炮。呼啸的旋风裹挟着雨点,在平原上驰骋着,狂野且不羁。两三声惊雷,偶尔自天穹轰下,昭示着天威难抗。
可这万般的风雨,透到鸡毛店的通铺中的时侯,仿佛又没那么恐怖了。
这大通铺虽说空气浑浊,臭气熏天,但也是处温暖地儿,这里人多,互相的鼾声合鸣下,竟然神奇的把屋外的可怖雷霆的威势给消弭了下去。
而最后进来的易韶年二人,此时也是混入了午夜的沉寂。
不太适应鸡毛店中氛围的易韶年正在闭目养神。宋老头则是在看着屋内缓缓飘荡的鸡毛时,不知不觉的沉入了梦乡。
若有若无的淡紫雾气,在鸡毛店的角落里,缓缓升起。通铺里的汉子,吸入那带着紫意雾气后,睡梦又沉了几分。
寂寂人定,正是妖邪现踪时。
“轰!!!”
又是一道雷霆炸在了不远处的山腰上,雨点下落的声音愈发密集了起来。
一道有牛犊子大小,却看不真切的黑影,在雨夜中,踏着路面上愈发高涨的积水,踩着‘啪嗒啪嗒’的脚步,缓缓行至这鸡毛店的大门口。
黑影嚎了声,那声音像是牛叫一般沉闷而悠长。
顺着这道吼叫声,黑影蠕动向前,它伸出一只仅有三指,枯竹一般修长的手,就欲按上鸡毛店的门板上闯入屋内。
“啪!”
就在那麻秆一般的手爪堪堪触碰到合拢的门板的时候,门框两边,一道金光乍现,直接飞出一道打击,‘啪’一下抽在了黑影前进的脑袋上,将它的动作打断。
这时,只见金光中走出一人,头戴虎盔,身披金甲,手持钢鞭,在半空中摆了个架势,挡在了黑影身前。
那人身上金光闪烁,而金光之后,则是绘在门板之上的一副持鞭猛将图,图中所绘,正是门神——尉迟恭。
能在这个世界的荒郊野外久存的店家,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手段。
那黑影晃了晃身子,模糊的身影像花屏了一般,抖动了几下。
但它仍然不信邪的往前挪了几下,妄图突破金甲门神的阻拦。
“啪!”
那门神可不会惯着这上前的黑影,手持钢鞭,劈头盖脸的对着它打了好几下。
“嗷唠!”
那黑影吃痛之下叫了一嗓子,模糊而朦胧的身影缓缓清晰了起来,身上的伪装直接被门神打破。
此时再看,只见它生的好似一只肥蛆,满身暗黄偏黑的皮膜,肚子下有好几十对肉感十足的小短腿,供它臃肿的在地上爬行。
更加骇人的是,这臃肿的肥胖怪物,脖子上竟长有一大四小,五个脑袋。
其中四个小头生得满脸痴肥,面上口鼻具有,头发稀疏,抛开没长出眼睛的光滑脸面来看的话,看着倒不算多么吓人。
而它脖子正中的那颗大脑袋,却长得全然不似四颗小头。大脑袋的五官生得俊俏,薄唇大耳,鼻梁挺拔,头顶黑绸似的长发似模似样的扎了个发髻,看起来倒有几分读书人的样子。
只可惜,大脑袋的正中那颗拳头大小的独眼,暴露了它妖怪的身份。
“嗷~”
被金甲门神抽了好几鞭子的那个小脑袋,委屈的朝旁边的头颅吼了几声,好似被欺负后,就直接告家长的熊孩子。但事实上,它的头顶只是被金甲门神的钢鞭打出了几道白痕,根本就没伤。
“吼!”
一旁没被打的那个脑袋,对着那个诉苦的头,一阵吼,好似在斥责它没什么出息一样。
另外两个躲在大头旁边的小头,却是扑哧哧的直乐,好似看见了什么少见的乐事一样。
“休闹,休恼。”
竹竿一般的修长怪手,直接朝着那个叫的最凶的脑袋上一敲,将它镇住。身子正中央的主脑,缓缓发话道:
“休同它纠缠,吾等绕道而行。”
长有独眼的主脑看了一眼浮在半空中的金甲门神,对着其他几个脑袋下达了命令。在它的命令下,四个小头也不再吵闹,纷纷安分了下来。
这长有五个怪脑袋的怪物,摇了摇肥硕的身子,从门前转向离去。
在它离开大门三米之外后,金甲神人也散作点点金光,融入了身后那风化剥落了大半的门神涂绘中。
说到底,不过是份香火图罢了,哪儿挡得住这些妖魔鬼怪。若不是五头怪懒得同它僵持,这香火图中的门神,哪能全须全尾的回去?
那肥硕的五头怪,绕开大门,晃晃悠悠的在暴雨夜中蠕行着,黄豆大小的雨点滴落在它的身上,被蒸腾成淡紫色的雾气,一股股雾气,好似长了眼一样,化成一缕缕烟云,顺着鸡毛店的缝隙,朝屋里钻去。
“嘭!”
绕到屋后的五头怪,没了门神的阻拦,直接用身子撞开了柴房的破门,在一声爆响中,直接闯入屋内。
柴房之中,那烂腿的癞子乞丐正蜷缩在枯柴堆上,皱着眉头,瑟瑟发抖的睡着。
口鼻间满是淡紫色雾气的他,尽管听到了五头怪物破门而入的声音,但却沉入噩梦,无法醒来。
从柴房的窄门中挤进来的五头怪物,扭着肥硕的身子来到癞子乞丐的身前,那个被门神抽了几鞭子的脑袋,赶忙低下头去嗅着癞子乞丐的味道,嘴里含糊的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