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脸上的苦笑更甚，眼神空洞，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

“老爷，你又何必怕我呢？这些年来，我又何曾伤害过你？霖儿是我们的孩子，继承了我们妖族的强横血统和天赋，却也继承了人类的身体。孱弱的身体难以承载妖的力量，自出身起便有了不足之症，注定难以久活。几个月前我意外得到了一个檀木匣子，里面有一个魔灵，答应我只要我定期给他准备婴孩儿，待他恢复之后便会救治我的孩子。”

室内外针落可闻，良久，她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些孩子确实是我抓的，一切罪过都在我，我愿一力承担。”

原本抱着孩子尸体跌坐在男人怀中的女人发了疯一般冲到了丽娘面前，手脚并用地撕咬着踢打着丽娘。而丽娘则像木偶一般任由她辱骂撕打。

人群中接连又冲来几个妇人，拼命地撕打着。

“够了！”回过神来的刘镇长吼了一声，但是无人应答，那些妇人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也难怪，自家的媳妇为了自家的孩儿害了别人的孩子，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制止别人泄愤呢，刘镇长苦笑一声，颓然的目光投向了江昭。

“住手吧，你们这样也于事无补。”

那些妇人闻言颓然地跌坐在地上，是啊，于事无补，她们的孩子已经死了，被这个妖女给害死了，可是即使将她打死，她的孩子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丽娘挣扎着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衫鬓角，一步一步地向着刘镇长走去。刘镇长向后退了几步，停下了，愧疚，恐惧，埋怨交织，终于还是目光温和地看着朝他走来的丽娘。

丽娘将刘镇长的总总反应看在眼底，露出了一个笑，定定地看着已然酣睡的孩子，目光柔和，两行清泪划过面颊。刘镇长伸出手来替她拭泪，手指轻柔。丽娘抬头，四目相对。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也知道自己罪不可恕，可是事到如今我并不后悔，即使重来一次，我依旧会如此选择。只是这一切，我的夫君并不知情，我的孩子还小，也是无辜的。今天，我愿意以死谢罪，还请你们能够不要迁怒于他们。”

说完，丽娘便从口中吐出一个雪白灿若繁星的珠子，是雪狐的妖丹，喂入了孩子的口中。然后蹒跚着走到江昭面前，将自己的脖子放在了剑上，“麻烦你了，动手吧。”

经历了这一切，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人害死孩子，江昭不是不想杀她。可是事到如今，手中的剑却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动不了手。

虽然她罪孽深重，虽然她罪无可恕，可她也是爱子心切，是不是也是情有可原呢？如果有朝一日自己面临这样的局面，自己又会如何选择呢？人到底还是自私的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昭内心的挣扎，丽娘握住剑身，用力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一道鲜红的血痕划开，鲜血似决堤的洪水般涌出，顺着剑身蜿蜒而下，一滴滴一颗颗，似红宝石般滚落在地上，绽放......

刘镇长抱着孩子扑了过去，揽住就要栽倒的丽娘。

“刘郎，这一世我不后悔…你呢？”女人笑靥如花，凄美绝伦。

男人泪流满面，“丽娘…”

“不后悔的…不后悔的…”男人哽咽着，如呢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