朐忍县。
日落时分,王琰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里走。
他是身心俱疲啊。
这些日子只见家中钱粮减少,可作为县内小族,他在联军中却说不上话。
王琰有时想想,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大同贼寇缴了家中田地,也好过终日惴惴不安。
“亲家公。”
一道声音打断了王琰的思绪。
王琰抬头看去,原来到家了,门口候着的不是他鱼复的亲家吗?女儿去年嫁过去,不想今年就遭了贼祸,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只是自己这亲家怎么找来了,是侥幸逃出来的,还是其他……
不知女儿有没有跟过来?
王琰打起精神,上前拱手道:“亲家公,见你无恙,老夫就安心了,只你一人过来吗?”
杜景见他往自己身后打量,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连道:“亲家公安心,小儿和香儿都无事,今趟是老夫寻你有事。”
“好,进屋再说。”两人把手进屋。
书房。
王琰打发走下人后,连问:“亲家公这是逃出来的?”
杜景一听这话,就知道外面的人对大同军有所误会,大同军对他们这些大族之人,往日里并没有派人监视,也没有不让他们离开。
说起来难堪,大同军对他们这些大族的死活放任自由,没有给人重视的感觉。
杜景道:“老夫往日里本分做人,并无鱼肉乡里之举,大同军只抄没了家中田产,就放过我们了。”
“家中田产乃祖宗基业,他人如何能抄没。”彷佛是他被抄家了一样,王琰恨恨道,“贼寇着实可恶。”
杜景听罢,有点尴尬,他很想说自己已经是大同人了,你这左一句贼寇,又一句该死,彷佛在当面骂他。
骂过之后,王琰道:“贼寇既不禁出入,亲家不如把家人接来朐忍,我们两家也好相互照应。”
杜景道:“哎,多谢王兄好意,可惜王兄不明天时啊?”
王琰一愣:“这是何意?”
杜景道:“王兄莫非以为小小朐忍能挡大同兵锋?”
“亲家这话听着像……”王琰琢磨一阵,大惊道,“莫非亲家投贼了?”
杜景坦然点头:“老夫如今确实已是大同人,不过大同军乃仁义之师,我主更是英明之主,他日席卷天下,必可为一方霸主,王兄不如随我早日投效我主,他日或可搏个封妻荫子。”
王琰兴奋道:“原来外界传言有误,大同军中也有我世家子弟?”
杜景点头道:“三县世族已尽附我主麾下。”
“好啊,老夫就说这天下怎么会有人与我世家作对?”王琰笑道,“方才亲家公还诓骗我说田产已被收缴,如此说来非但没有被缴了田产,反而大有收获才是。”
王琰这下放心了,只要大同军不碍着他们这些大族,谁当县令,谁当太守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明日,不,现在就把这消息告诉其他人,大家可以直接散兵了,这一天天的尽往里扔钱粮,何时是个头啊。
王琰正美滋滋的想着,却马上迎来了杜景的冷水。
“王兄,外界传闻无误,我等家族的田产确实已经被收缴。”
“什么?”王琰惊呆了。
他手指杜景,嘴唇抖动,就差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没骨气呢?
这祖宗基业被夺了,人家又没用刀逼着你们,也没有禁止你们离开,你们就这样巴巴地投效人家了,这是脑子被门夹了吗?
杜景彷佛知道王琰在想什么,不过他也不解释,而是打开带来的箱子,拿出里面的东西介绍起来。
“王兄请看,这是纸,用来代替竹简书写的东西,这是用纸印制好的圣人典籍;这是琉璃盏,这是镜子,看,是不是让人纤毫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