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至今,大概已经过去了不少年了。
年轻的公卿贵族们或许曾从自家的父辈口中得知当年一位画师的只言片语,言语于此或是惋惜不已,或是冷笑以对。当时这件事记载进了贺茂家某位前辈阴阳师的手札中,也许京中著名的占卜师贺茂羽辉大人至今对待妖怪的态度也曾受到过那本满载着京都中的人物与鬼怪间风云诡谲之事的手札的影响。
而这一切的起源,都要从一位年纪轻轻却名动京都的画师说起。
若说起绘画人们大抵只会想得到那些精美的仕女图,或是大师们游览名胜风物而所作的令人赞叹的山水图卷,又或者只是心血来潮,信手随笔,一二小雀儿跃然纸上也是极有趣的雅事。
而今这位年轻的画师,便以画人物图的手法,称为当世一绝。
当年在公卿们口中口口相传的正是这位画师那对个人气质与风姿惊人的捕捉能力与表达能力,在他的笔下每一位有幸得以在那薄薄的一层画纸上留下一笔一抹的无一不是当年京都的高人雅士,或是风姿伟毅,或如霁月清风,再者便是有一股自然跃出的雍容华贵。只是画人物画时他要求这些风姿过人的名士们抿嘴不露齿,除此之外也无甚更多的要求了。
如此人物自然蒙受了天皇的召见。
待到要求他画天皇的面目时,他回道:“天皇之尊容难以用凡世的画笔与画纸来描绘,请允许我找到足以承载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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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五方时苦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若是只有这一句,我也得感叹画师也算得上是聪慧之人。”
小男孩仰头:“为什么呢?”
安玖在一旁抿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苦茶,脸色却维持不住之前那种平淡的意味,只得接话道:“那是因为,人未必真的能够接受自己的长相。”
小男孩:“可是长相不是天生的吗?”
安玖:“虽说每个人眼中的美各有特点,但凡是人总会有那么几分美化自己的心理,若是所见与自己所想有所出入,自然心中不喜。虽然豁达者自不会寻那无端烦恼,但……”
小男孩:“……”
五方时苦也在一旁接话:“若是画师画出了天皇的容貌,天皇却不满自己的容貌,说不定会迁怒于画师,到时候即便是以京都之大,画师也无从安身了。”
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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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天皇的容貌需要画师来展笔留存在一张非凡的画布上,那么这张画布须是最名贵,最完美的。于是自然而然的,京都的贵族们都开始为天皇这张完美的画布收集材料。只是凡世中的材料大多不能入这位画师的眼,自然只能将材料的主意打到其他的奇异事物之上。
甚至有人献言以纯洁的某物作为画布的。
后来据说被内亲王听闻,其当即怒斥这等荒诞的提议是轻蔑皇权,辱没神灵。
当然这些建议大多被当做不合品的笑话而被驳回,画师在这过程中因为要经眼多类材料,故而也顺应诏令居住在了皇宫之中。若说要传出些什么宫闱秘闻,未免玷污了这追求画道的名士,而他也确不曾辜负天皇的嘱托,尽力寻着那“能承载天皇尊容”之物。
期间,也曾有公卿贵族认为收集这样的材料靡费钱粮,劳动民生。到如今也一无所获,因而提出了对于画师“天皇之尊容难以用凡世之物来承载”的质疑。
于是为了回应这等质疑,在朝臣们集聚在一起时,画师在宫殿中亲手描绘天皇的容貌。
只是画到后来,天皇的容貌虽然在大家眼中清晰可见,可在画纸上却始终是一团清晰却带着朦胧感的存在,待到大家定睛细看时,虽然能看出天皇的面目在画纸上清清楚楚,却感觉虽然与天皇面容相似,可却总有些地方违和。若是大家都看到一处违和倒也算了,然奇特的是,每个人看到画纸上的天皇与天皇自身不同之处都不同,有的看到是眼睛走了样子,有的是眉毛似乎短了,有的看到是鼻子歪了,有的看到是嘴巴似乎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