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被名人邀请赴宴,他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好赖这是一个在史书上留下姓名,似乎郭嘉也认可过郭图的作为谋士的水平,浅浅地交往一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而且……参加这种宴会,也能学到一些东西,就当提前预习一下以后的内容也无不可。
于是钟书笑着回应道:“一定一定。”
该说不说,从见到郭图到他离去这段时间,这人表现出来的也并没有钟书想象中的那般不堪,甚至可以说印象还挺好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相处时间比较短,还看不出来什么。
一个短小的插曲过后,买卖宅邸的流程重新走向正轨,两人来到县府户曹,申明了来意。
这种房宅的交易,户曹史也是见得多了,熟悉得很,当即就找到了府库中留存的备份,和长寿儿手中的契书一同销毁了,然后刷刷笔一挥,在一块木板上写下了几行字,大意就是‘某年某月末日,某甲将宅邸以多少钱转卖给某乙,县府户曹公证,凭此为契。’
写完吹干,户曹史将木板递给了长寿儿,示意他签字画押。
长寿儿也没什么不舍,提笔几画给名字写了,然后按下指印,吹干递给了钟书。
木板不算小,还挺厚实,相较于纸张、布帛,木板显然能够保存更久,钟书接过木板,开始研究上面的字,书体是隶书,这个他知道,这时代的官体嘛,相较于楷书宽了点,认倒是能认得。
内容倒也是没那么晦涩,一眼就能看懂的那种。
再看……卖方的签名画押,板正的俩隶体字——
郭嘉!
“你是郭嘉?”钟书抬起眼,一脸古怪地看着面前的瘦弱少年。
长寿儿点了点头。
你丫不是叫长寿嘛!不对……古代似乎会用小名称呼未成年,比如曹操的小名就是阿瞒,敢情你小名叫长寿,大名叫嘉?
“可有表字?”
大名鼎鼎宇宙战神郭奉孝站在面前,钟书忽然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郭嘉摇了摇头道:“弟未及冠,还没有表字。”
汉时,男子二十岁及冠,即成年,然后由德高望重的长辈取表字。钟书不知道今年具体是何年,但也能大概推算出来,约莫就是186—188年,而郭嘉是170年人,算一下似乎也恰好是十六七岁。
凭着些,钟书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位郭嘉,就是他知道的那位郭嘉了。
郭嘉看着钟书的眼神,不由有些奇怪道:“莫非元常兄未曾和钟兄提起过我吗?”
“元常?何人也?”
钟书是一脸懵啊,之前在郭宅中,他就想问了——这元常到底是何人?
郭祥、郭嘉、郭图,这三人的都觉得他应该和‘元常’认识,甚至觉得他们是亲人。
耳熟是有些耳熟,可……钟书他冥思苦想,是真真的不认识这么一号人呐!
不光钟书懵,郭嘉也是一脸蒙圈的样子:“长社钟氏,名繇(yóu),表字元常。不是钟兄的族兄么?”
“钟由?不认识。”
钟书摇了摇头,印象中从来没有这么一号人物:“想来是你们错认了。”
不过汉末三国时期姓钟的倒是有几位名人,钟繇(yáo)、钟会,似乎也是颍川人,估摸着是郭嘉一家把他给认错了。
郭嘉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幽幽叹了一口气:“错认了钟兄,还望海涵。”
其实郭嘉想说的是——咱能不能重新商定下价格。
他家那座宅邸,卖一百五十万已经是打了个对半了,原因就是郭父以为眼前这位钟书是长社钟氏人,来买他家的房子只不过是委婉地援助罢了。
而郭父之前是承过故交钟氏的人情的,不愿再承更多人情,所以……偌大的宅子,就卖了一百二十万钱!
少卖钱就等于亏钱,郭嘉算一下亏的钱,整个人都麻了。
随着钟书签下画押,买卖的整个流程尘埃落定,再没有反悔的可能性。
“无妨。”
钟书签了姓名画了押,笑了笑,然后从座中起身把木板交给了户曹史。
户曹史瞅了瞅姓名,抬起头问道:“君乃郡中功曹钟元常族人乎?”
“……不是。”钟书纳罕了,不是怎么见个人都觉得我是这钟元常的族人呢???
“此乃钟元常之书体,”户曹史指着钟书签字画的押,又指了指自己和郭嘉的字迹道,“寻常人行文都以官体隶字书写,唯钟元常用此体,谓之曰‘真书’。”
钟书无言以对。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个鬼啊!他写得就是很普通的楷体字,因为小时候在家里人的要求下,练了两年毛笔书法,本来还沾沾自喜能在这会儿用上。
结果这户曹史说——这是那谁谁谁的字体。
他就想说一句,他钟元常是楷书的创始人吗?那以后我用楷体是不是还得写一份申请书?
“果是元常兄之书体。”
不知何时,郭嘉也凑了过来,莫名其妙地附和了一句,说着看钟书的眼神又变了。
这眼神钟书可太熟了,在前世上学期间,考试前他问学霸同桌‘你复习了没’,学霸曰‘没有’,钟书就是这种眼神。
敢情觉得是在骗人是吧?
“你们说是……那便是吧。”
钟书也懒得再去解释了,那就开摆,爱谁谁吧!
结果户曹史反倒是不说了,当即又拿出一片木板,让钟书和郭嘉再签一份,说是府库还得留一份备案,真要到时候出了什么纠纷,也有根据可寻呐。
签罢了之后,各拿一份契书不提,户曹史作为公证,又查验了钱款,至此买卖宅邸的流程走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