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骑着赤兔,如何粗暴蛮横地闯入了何太妃的心房。也根本不知,此时在刘辩和唐姬眼中,是怎样的一副形象。
但对着一对儿连日来提心吊胆的苦命鸳鸯来说,他简直英武无敌、狂炫酷帅。
胯下的赤兔马雄健骄傲,犹如地狱烈火燃烧;硕大的方天画戟,凛凛闪着银白色光芒,仿佛天地之间的光辉全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比阳光还明亮耀眼。
一人一骑仿佛便是天宫的战神,从云端降到凡尘来拯救自己。所有的念头全是这些,再想不出其他。
唯有董璜忿怒侧身,恼羞成怒喝道:“吕布!”
在这个时代,直呼其名是很不礼貌的事,可见他此时有多气急败坏:“狗贼坏叔父大事,找死不成!”
吕布眉头微蹙,赤兔却不耐踏蹄,鼻孔喷出两道粗气:干他!
哭笑不得的他,当即拍了拍赤兔的脖颈,安抚一番后才道:“董公子,某再说一遍,司空有令,还不速速退下!”
“一派胡言!”
董璜却根本不信,喝道:“今日叔父亲自向某下令,汝一人一骑跑来,空口白牙便说是叔父之命?”
说着平举起手中铁矟,再度高傲地声明道:“给某记清楚自己的身份,汝不过是我董家养的一条狗,还想对主人指手画脚?”
吕布怎么都想不通,这家伙为何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
直到今日再度听到这话,才恍然大悟:董卓此时还没活下来的儿子,自己虽是董卓的义子,但在汉代的伦理礼制下,是有着继承老董遗产权力的。
而董璜身为董卓的亲侄子,按说之前是毫无争议的第一人。
也就是说,自己无意间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威胁——存在这样的利益冲突,对方不炸毛才怪。
可回头看到董卓和魏续等人已纵马赶来,吕布眼珠一转,微微策动赤兔挡住董璜的视线,高声道:“董公子,某已再三说过,此乃义父之命,休要胡来!”
然后还挤眉弄眼,故意又来了一句:“难道,汝连义父之命都要违背!”
若是正常情况,董璜心里自然是有点数儿的。
可吕布那一番挑衅,激得他血都冲到脑门子,脑袋一热便道:“叔父老迈昏聩,又被汝所蛊惑,迟早命难存矣!”
“届时某统领雒阳兵马,第一要做的便是杀光尔等并州贼子,看谁还敢拦我!”
听到这里,吕布面色悚然一惊,哀声言道:“董公子慎言,义父如今春秋鼎盛,切不可出此混账之胡话!”
“某想说什么,岂轮得到汝来教训!”
董璜则越听越怒,或许是下了马双腿着地,聪明的智商脱离了高地,随即竟又道:“叔父年逾五十,入了雒阳便寻来诸多貌美仕婢,夜夜征伐不停,命岂还能久矣?”
听到这里,吕布笑了,邪魅十足的笑了。
但转过头时,已是一脸惶恐:“义,义父......孩儿无能,好心劝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通。”
“董公子这气性,实在太大了。”
此时,董璜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压抑着十足的愤怒:“奉先只是方法不对,用为父的方法便可以了......”
董璜这才错愕睁大眼睛。
然后便看到吕布让开身位,露出董卓那张满含怒气的脸,心中不由一咯噔:“叔,叔父,侄儿刚才只是......啊!”
“还敢胡说八道!”
侄子当众盼着自己死,老董当即沉默重伤加破防,心碎得跟豆腐渣一样。最可恶的是,还把自己夜夜征伐一事给说了出来......
怎么,野百合就不能有春天,最美不能夕阳红?
当即抄起手中的马鞭,劈头照脸地朝董璜抽了过去:“老夫受人蒙蔽,汝不知劝导便算了,奉先及时赶来阻止,还敢任性狂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