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时节,秋高气爽。
有道是,气得清凉开更早,色沾寒露久逾明。
放眼眺望,整座长銮山脉仿佛变成了一条五彩斑斓的锦带,天似穹庐,层林尽染,一派浓墨重彩的深秋景象。
这里地处鲁国最北,虽未入冬,山野间却早已刮起了朔朔寒风,在空旷的山谷中日夜回荡不绝。
昨夜一场飘雪,给群山笼上了一层白纱。
从山麓到山巅,从彩叶霏霏到白雪皑皑,从林木葱葱到红叶飞瀑。
秋日的浮烟山,真可谓“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
但生活在山里的百姓们,却早已对眼前绝美的景象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甚至是心怀忧虑。
因为他们知道,等小阳春一过转入冬月,肆虐的寒潮即将不约而至,漫天的鹅毛大雪会覆满整座山岭,届时,天地万物都将陷入一片白茫。
塔沟寨虽是大寨,事农务桑,但几十亩的耕田,显然无法填饱全村人七八百口人的肚子。
或者说,远远不够。
对山民们来说,靠山吃山,自然要靠祖宗传下来的渔猎手艺维持生计。
从入秋开始,一直到大雪封山之前,村长黄老头都会定期召集寨子里的好手进山围猎。
不论是山林子里的野兔、榛鸡、麝子、獐子、野猪,溪沼里一条条滑嫩鲜美的肥鱼,还是各式各样的菌菇、木耳和浆果,塔沟寨的猎户们统统来者不拒,尽纳彀中。
山民们把每次围猎打得野味山珍风干,制成腊肉干货囤积起来,以渡过严酷漫长的寒冬。
这就是“赶冬荒”。
尤其是今年,前一阵铁驼岭上的绺子下山劫了赶山帮,导致赶山大集提前结束,塔沟寨村民家里的米粮与前年相比短了不少。
因此,这回“赶冬荒”的规模远超以往。
这天天还不亮,黄老头便开始走家串户地组织围猎。
下至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上到五六十岁经验丰富的老猎人,统共召集了二百多条汉子,每人揣上几块粗粮饼子,一路浩浩荡荡地杀进了深山老林。
此次进山围猎,黄老头把寨子里手脚健全的汉子带走了一大半,只留下少部分守门看家,防止山里的胡子趁火打劫。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季陵。
他虽然在名义上是塔沟寨的一份子,但到底是个外来户,难以融于群体。
实际上抛去黄老头一家,季陵几乎与塔沟寨的老少爷们儿们没有往来。
哦对了,差点忘了那几十个大嫂子小媳妇,之前季陵和她们一起在坡里掰苞米的时候,也曾结下过“深厚的情谊”。
除此之外,在大多数人眼里,他就是个生性孤僻,脾气古怪的挖棒槌的老鳏夫。
只不过走狗屎运在山沟沟里挖到几根宝棒槌,才能过上人妒狗羡的快活日子。
对于种种非议,季陵不以为意,甚至还十分满意。
这说明到目前为止,他的人设维持得很好,完全没有崩盘的迹象。
………
清晨。
一天一度的吐纳过后,季陵伸个懒腰跳下土炕,开门来到院中,又打了三套养生的拳法。
踏上仙途之前,季陵曾跟随老道师傅练过一段时间的武功,不论是修仙还是习武,其本质都是吐纳天地灵气强身健体,增进修为。
身具灵根之人,启灵之后便可汲取天地之精化为真元;而不具备灵根之人,也可通过修行吸纳灵气,只不过凝聚的不是真元,而是真气。
这便是二者之间的区别。
季陵为了化凡,不止自封修为,还主动切断了体内灵根与天地联通的渠道,因为唯有如此,才能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
这种方法在修仙界被称作“蝶退化蛹”,其起源已久,不可考究。
毕竟化凡不是季陵特有的“专利”,古往今来,修仙界的许多前辈大德在陷入瓶颈桎梏,或是为了巩固心境、破除心魔,都会选择此法。
通过品味凡人一生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来磨练意志,获得感悟,以求能在仙途上更进一步。
不过此法虽妙,却因人而异。
有的人通过化凡,可以悟道红尘,一夜间连破数境,从此逍遥天下;但更多的人却是心无缘法,蹉跎百年,竟无寸进。
当然,如果书灵元宝所言不虚,季陵自然不需要担心这些。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多数时间都窝在家中习武,时至今日,丹田内真气如练,离圆满之境不远。
按武林上的划分,已经算是宗师级别的绝顶高手。
“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