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看向镜中的自己,镜中的自己也面无表情地回望过来;祂伸手摸上冰凉的镜面,镜中的自己也与祂五指相抵。
“原来……我是这么个模样啊。”
相比跟着战争之红走南闯北的那几年,祂的个子似乎往上冲了一点,那张颇具精灵特色的脸也失了几分圆润,多了几分棱角分明之感,祂的眉眼更加深邃,气质更加沉静——这些变化是十年岁月在一个平凡人身上雕刻的痕迹,以聚散离合的悲喜,以柴米油盐的琐事。在亲朋离散,文明崩毁的巨大悲恸中,这十年时光被祂以自欺欺人的方式抹去;又在追忆过去,直面真相的巨大悲恸中,这十年时光化作尖锐的芽,从祂的躯壳中破土而出,撕得祂血肉淋漓。
过去就像影子,你怎么可能把影子切开?
透特的嘴角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星辉在祂悲凉的眼眸中流转,祂凝视着镜中人的双眼,就像在凝视两轮深不可测的宇宙黑洞。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镜中,祂才敛起所有的表情。
“Alex.”
造物主用沉默代表默认。苏醒不久的隐者又说道:“这具躯壳里似乎不只含有血肉魔法。”
“在用血肉魔法重塑出你十九岁的模样后,我加入了一点空想的权能,使得这具躯体能随着你对自己的认知变化。”
透特浅淡地笑了一下,“所以我停留在少年模样让你感到不安了么?”
“对自身认知出现偏差是很危险的事情。”
“细细想来,黑夜在梦中勾起我回忆的过程是有阶段性的。”说到这里,祂似有若无地停顿了一下,“非常……循序渐进。”
“自作主张,我很抱歉。”
“我没有责怪你,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没有理由要求你事事和我心意。”透特摇了摇头,“就像黑夜说的,从迷梦中清醒固然痛苦,但我仍庆幸自己能清醒过来……嘶……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