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一面说着,一面朝着潘金莲看去。
一月之前,武松在西门庆府上暴打坐地虎刘华彦的那天夜里,潘金莲已将她对李镇宗究竟因何怀恨在心向武松禀明了。
潘阳吉和潘阳明等人其实倒也没什么不单纯的心思,他们都是看着潘金莲一把屎一把尿的长大成人。
潘金莲于他们而言,仅仅只是一奶同胞的妹妹,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既是武松定然要袒护李镇宗,他们定然便要放过李镇宗。
可那两个潘氏小辈均是眼见这六姨娘貌美如花活色生香,均是心生喜欢之情。
死活都不肯放过李镇宗,曾广志更是在武松面前大放厥词。
曾广志这般说道:“武都头,我六姨娘既是你的嫂嫂,我便要叫你一声伯父了。”
“今日之事,须得做个了结。伯父你回房里和新娘好好歇着就是,在一旁拿眼睛干看着也行,休要插手。”
“我曾广志如何做,都是为了我六姨娘,伯父你倘若硬是要插手此事,那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倘若你非要执迷不悟,我便与你斗上一场,我曾广志怕什么的了!我在县衙里又不是没人。”
这曾广志只比李镇宗大了几岁而已,早已娶妻,他为人工于心计,他这番话将真实意图藏得很深。
但头脑聪慧之人也能够听得出来,这曾广志不过是依靠拉踩武松来讨好潘金莲而已。
武松又如何听不出来?
他当即一声冷笑,朝着二姐潘金春看去,冷声道:“你养了个有章程的好儿子。”
潘金春闻言,登时脸色大变,心中生惧。
匆匆忙忙拉住曾广志,气急败坏地警告他切莫再次多言。
曾广志却又如何肯依?
他当即竟是撸起衣袖,要变本加厉地大行此法。
他这般说道:“武都头,你武功盖世无人不怕你,但俗话说的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我今日就便是为了我六姨娘搭上这条性命与你恶斗一场,又能有什么干系!你便放马过来,我曾广……”
曾广志话音未落,只听得厅外一人说道:“武都头为人宅心仁厚,当真不错。”
这声音极是尖锐,嗓子却是很粗。
似是男人,又似是女人,令人听在耳朵里,禁不住的寒毛直竖。
在场众人心中都是“咯噔”一声,纷纷转身循声望去。
武松道:“何人?大可现身!”
厅外那人说道:“一大群年过半百的人,不断难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人,实在可笑,可笑至极。”
最后这“实在可笑,可笑至极”八字说得嗲声嗲气。
显然是女人的声调,可声音又分明是男人。
潘金莲,潘阳吉,潘金春,潘阳明,潘金月,潘金香等人,在年幼之时经常听见此类声音。
那时他们的父亲潘裁缝尚且还在世,戏园子里不断有服饰活计找到他。
戏台上演绎着一出出帝王将相的戏码。
扮演的角色人物有皇帝,有丞相,有太后,有将军,有宫女,有太监。
潘母对此类声音甚为熟悉,这声音听着还不似捏紧喉咙学唱花旦那般,绝非娇媚做作。
潘母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此时厅外一片漆黑,不知灯笼何时熄了的。
潘母脱口而出:“不假,这是皇宫里的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