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11月。

四九城里寒风萧瑟，虽然还没有正式入冬，气温就已经开始降了。

曹卫东缓缓醒来，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

利索的将搭在椅背上的棉衣棉裤套在身上，蹬着邻居贾张氏做的千层底布鞋，走出房间。

这是位于南锣鼓巷的三进四合院，一个个房间簇拥在一起，住着二十多户人家，看起来毛毛糙糙的，充满了烟火气息。

这个年代，人人都向往新建起来的筒子楼，可谁又能想到，在若干年后，四合院会成为京都最尊贵的住宅呢？

“等再过几年，说什么也要买两套二环内的四合院，一套自己住，另一套还是自己住。”曹卫东站在院子里，默默想着。

“卫东兄弟，今天起的真早。”

窗帘挑起，旁边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红色花袄，身材丰腴的女人，手里还端着洋瓷盆，“真是赶巧了，姐刚才烧了点热水，给你用着洗脸，天冷了，要用温水。”

女人叫秦淮茹，四合院住户之一。

虽然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看起来还是很润的。

曹卫东的目光在秦淮茹身上扫过，道了声谢，很自然的接过洋瓷盆，在水槽边呼噜呼噜洗脸，又从屋子里找出牙刷刷了牙。

一切都收拾利索了，秦淮茹将洋瓷盆收走，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卫东兄弟，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我托你的买的东西有了吗？”

曹卫东双手一摊，大倒苦水。

“当时我就不该答应你的，你要的可是紧俏货，我连着跑了几家供销社都没有，你看我鞋底都磨薄了。”

秦淮茹一颗心悬了起来，“那是没有买到么？”

“当然买到了，我欠了好大一个人情，才淘换来一盒。”曹卫东露出不负所托的表情，从挂在门后的军用背包里翻出一盒光荣牌真藕粉。

“还是你有能耐。”

秦淮茹高兴的接过真藕粉，揽住曹卫东的胳膊，身体紧紧贴了过去，用楚楚可怜的声音说道：“卫东兄弟，你说这盒真藕粉得多少钱啊？”

“姐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你大哥年初的时候走的，家里全靠我自己.......”

秦淮茹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自然知道这盒真藕粉的价格。

只是丈夫年初没了，家里全靠她操持，在生活的压迫下，养成了精于算计的性格。

秦淮茹扮可怜，就是期盼曹卫东能把真藕粉免费给自己。

这招百试百灵。

傻柱就常把厂食堂带的饭餐匀给自己。

曹卫东笑着应道：“贾大哥临走前，我还特意答应过他，会照顾你们的。”

他眯起眼睛，默默感受了好一会，这才指着秦淮茹身后，悠闲的说道：“夫人，只是您婆婆就在后面看着呢，请自重啊。”

秦淮茹猛地抽身，扭头向后看。

自家窗户的玻璃上有一张苍白扭曲的面孔。

是婆婆贾张氏。

注意到秦淮茹的目光，贾张氏拉上窗帘，屋里隐隐传来闷哼的声音。

秦淮茹瞪着曹卫东。

这家伙肯定早就发现贾张氏偷窥了，却不提醒自己，这下回去又要被婆婆数落了。

秦淮茹拿曹卫东没办法。

她收起自己心里的小算盘，老老实实的掏出钱票，“姐手里没票了，多给你一毛吧。”

现在是计划经济时期，想要买东西，手里有钱还不行，必须有票。

没有票证，就只能到鸽子市里加价买。

但这也有风险。

被抓住了可是要扭送派出所，并被全部没收的。

曹卫东脸上露出宽厚的笑容，感叹道：“其实你也不容易，票我替你垫上了，多出来的钱你就拿回去，给孩子买点吃的。”

秦淮茹有些意外的看着曹卫东，眼里充满了感激。

真是好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