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折下廊外的一枝芙蓉花,娇嫩的花瓣在他掌心被捏成皱巴巴的一团,又被毫不留情地抛掷在地。
贺瑶在后院一处废弃的抱厦里寻到了罗辞玉。
罗辞玉孤零零趴在案几上,哭得肝肠寸断。
贺瑶在她面前蹲下。
她看了她片刻,忽然把新摘的一朵海棠花簪在她的鬓角。
罗辞玉抬起哭红的眼,“你来看我笑话是不是?”
贺瑶歪了歪头。
面前的小娘子虽然满脸泪珠,却娇艳鲜活,绝不是上辈子那个形容枯槁未老先衰的魏家妇人。
她弯起清澈如水的杏子眼,故意道:“啊对对对,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笑话你蠢笨,竟然会为了一个不值得的薄情郎伤心难过!亏你还是镇国公府的大家闺秀,从小被你阿娘往世家宗妇的方向培养,现在如此小家子气,还不如我这草包拿得起放得下呢!”
“你——”罗辞玉凤目圆睁,一时气得忘了掉眼泪,“在国子监一起读书的姐妹里面,就属贺二你最讨厌了!”
她嘴上说着讨厌,心里却很明白贺瑶是为了她好。
贺瑶让她看清了魏九卿的真面目。
她背转身,拿手帕擦了擦眼泪,又稍微整理过仪容,才重新转向贺瑶,瓮声瓮气道:“罢了,今日之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将来你有所求,我定然帮你。”
贺瑶才不跟她客气,笑眯眯应了声好。
安抚好罗辞玉,她正要去桃花园找元妄,忽然注意到抱厦的百宝架上放置了一副弓箭。
弓身用黑檀木精雕而成,那根羽箭……
羽箭箭尾的羽毛被刻意涂黑一半,很特别。
贺瑶的瞳孔微微缩小。
上辈子在魏府深宅,她收到阿姐的家书,家书里说,阿耶率领军队在贺兰山作战,便是被一支奇特的羽箭从背后贯穿了心脏。
尸体送回洛京的时候,阿姐发现箭尾羽毛像是标记般被涂黑一半,阿姐去查胡人的将领,发现他们之中没有人会使用这种黑翎箭。
阿姐怀疑,父亲是被自家朝廷里的官员暗杀的。
贺瑶握着那支黑翎箭,牙关忍不住轻颤,镇国公府和她家是姻亲关系,镇国公为人端肃正直,绝不可能在背地里对阿耶下狠手。
她转向罗辞玉,“这东西哪儿来的?”
罗辞玉愣了愣,答道:“天司判每年都会处理年代久远的废弃证物,他们打算处理掉这件东西时,恰巧被阿耶撞见,阿耶见它做工精细考究,因此带回府里做装饰。可是有什么不妥?”
天司判是有实权的官署,长官直接效命于天子,解决各种案件,探听八方机密,维护洛京平安,是天子的耳目和心腹。
贺瑶暗道,或许她要走一遭那个地方了。
她不动声色地把黑翎箭放回原处,“并无不妥,瞧着漂亮才问的。”
两人回到桃花园,园子里笙歌繁华,薛家姐妹正领着其他十位小娘子表演《春江花月夜》,编钟、秦筝、玉箫等等乐器都使上了,舞蹈和歌喉也十分曼妙精彩,引来阵阵喝彩。
“姑娘!”
罗辞玉的侍女忽然找了过来,“姑娘,郭家兄妹求见。”
罗辞玉挑眉,“哪个郭家?”
侍女答道:“就是前阵子才调任到洛京为左仆射的凉州刺史。奴婢告诉他们没有请帖不能赴宴,他们却说和寄住在贺家的那位小侯爷乃是旧相识,请姑娘念在贺家的面子上,让他们进来赴宴。”
罗辞玉轻哼一声,“我长这么大,从没听说过什么凉州郭家。想来只是来宴席上巴结权贵的无名之辈。”
贺瑶来了兴致,“罗姐姐,小侯爷在洛京孤零零的谁也不认识,既然郭家兄妹和他是旧相识,不如把他们请进来吃杯酒说说话。”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罗辞玉不在意,“罢了,让他们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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