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悬,划过树梢。
乌鸦掠过枫树枝头,丢下三四片枯败的霜叶,伴着桀桀声飞远。
江临月跟着萧南夜穿过野外的一片宴桌、湖光游廊,终于来到了胭脂园正房门前。
心中愈发战栗。
“殿下,为何要带我来?”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有本王在跟前,护得住你。”
萧南夜挥了挥手,示意林开去长公主房外的侍卫那里叫门。
又一指身后的原风道:“一会儿原风守在外面,若有万一,让他跟着你。”
江临月懵懂地点了点头。
既然有王爷相护,还能有什么意外呢?
不过,她已经来不及多想。有一老宦官直接出来道:“长公主殿下请成王殿下觐见。”
那宦官一瞥江临月,却似是看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当即错开视线。
仿佛没看到她一般。
萧南夜直接要带着江临月进去,那宦官还伸手拦了一下。
“成王殿下,这有违……”
“让开。”萧南夜语气不容置喙。
当下,那宦官就为他气势所摄,退开了。
江临月跟着萧南夜进了门,心内却始终提着一口气。
果不其然,到了里头,率先见到两个个头高挑的侍女,从上往下地打量了她几眼。
她们许是见着萧南夜在前面,倒是没说什么。
可是等见到了屏风后拿着绣绷精雕细琢的长公主,江临月就已觉出不妙来。
瞧着这长公主年岁约有三十多了,华衫曳地,发髻高展,眼尾画着飞扬的深紫。
手里干的是大家闺秀的活计,脚下却踩着一个满眼泪痕的年轻侍女。
一直伏在地上起不了身,似是给长公主作了脚凳。
这动作当真是一派匪气。
萧南夜见状,脚步一顿,站得离长公主远远的。
当即问道:“皇姐,这是摆的哪派皇家风范?”
长公主闻声才缓缓抬起凤眼。
“成王还叫本宫一声皇姐啊?南夜,若不是本宫亲见你这般进来说话,还道信不得那些人说你冠履倒易呢!”
江临月站在萧南夜后面,脑门当即冒了一圈冷汗。
这冠履倒易,是说人头戴鞋子,脚穿帽。上下尊卑不分的意思。
若非她读书好,恐怕连长公主在骂自己都听不出来。
眼前萧南夜刚要回话,那长公主却仿佛没说够似的,又道:“这孩子是犯了浑了,一大早做收床褥的差事,竟犯困倒头睡在了本宫的贵妃榻上,你说,她该不该罚?”
萧南夜顿了顿。
“自然该,不过……”
“是了。说到底旁的也就罢了,偏偏这人记不清自己的位置,最叫人觉得可恨。最好还是罚她到地下去跪着,回归本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好一番指桑骂槐!
江临月浑身都僵住了。
她不知萧南夜作何反应,自己是已经感到那长公主句句如鞭,隔着萧南夜敲打到她身上。
偏偏她想回话、辩解、哪怕是服软,都找不出个时机来。
长公主又没明说骂的是她。
一切似乎都在明明白白地暗示她,哪怕她进来了,这里也没有她说话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