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明听完魏枭的汇报,亲自出门去了方家,在方家大门的门口,抬手正欲敲门,门自己就打开了。正巧碰到了方家当家方俊豪的孙子方泽林出门,方泽林一袭白衣,手握一柄斑竹折扇,折扇尾还吊着一颗碧绿翡翠,加上他面如冠玉,显得极为玉树临风,见到魏景明与他打招呼他满脸的不屑,鼻息冷哼一声,连招呼不愿意打,带着几个狗腿子仰头而去,这人打小就不待见阴鸷的魏景明,自然不愿意与他多说一句话。
虽然小时候与司空鸣也算是玩伴,可这方泽林也并不是什么好鸟,打小一幅美玉皮囊下就常常做出一些龌蹉的勾当,所以司空鸣打心底看不起他仗着家里的背景横行霸道、骄横跋扈的模样。
这次一刀剁了方家管家,司空鸣一是为了杀鸡儆猴,二是为了发泄小时候憋着的恶气。那方俊豪极其护犊子,对方泽林的宠溺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所以方泽林才有如今老子天下第一,谁都不买账的性子,小时候司空鸣与司空南没少受这方泽林的气。
虽然当时的司空家是鸣城第一望族,但司空渐鸿从来都是满口的仁义道德、诗书礼仪,从来不会为他们出气。那时候司空鸣就想着逮住机会要杀杀他方家的威风,没想到这一恍就是十年后。
看这方泽林离去的背影,魏景明扭过头看着府门上挂着的方府二字,对于这种成不了气候的草包,魏景明从来都不屑动怒,最近唯一能让他放在心上的,只有司空鸣。
在下人的带领下,魏景明刚刚踏入朱漆院门就看到一具黑漆棺材在靠墙的位置,用两条梨花木长凳架着,棺材上面绑着有一大团纸叠的白花,不用深思也知道,这正是那遭了司空鸣毒手的管家,他这次来方家就是与方俊豪来商量这司空鸣之事,有了这具棺材,魏景明心中估摸着自己的计划十有八九能成。
明月楼里,司空鸣已经被带入了一间名为子文的房间,子文取自冀州大诗人的名句:“愿以君子文,告彼大乐师。附于雅歌末,奏之白玉墀。”虽然这房间并不算大,但在字画、瓷器、桌椅、卧榻在合理的摆放下,也不显得拥挤,角落的小案上扎着个小檀香炉,点得香烟缭绕,松弛神经的气味萦绕在这间房间内,让人不由自主的进入一个气定神闲的状态。
柳水洋横琴于几案上,正襟危坐,她两膝着地,小腿贴地,酥软的小翘臀坐在小腿及脚跟上,两只芊芊玉手撩拨琴弦,犹如天外仙子。司空鸣卧于柳水洋对面闭目而听,琴声徐徐而来,激荡空明、飘渺高远,意境非凡。
正在司空鸣沉溺于这种奇妙的感受中时,琴音骤转,变为一种干枯悲凉、黑云压城的压抑,司空鸣胸中怆然凄苦之感由心窍迸出,玄妙至极。
几个呼吸后,随着节奏缓慢下来,紧张的感觉也随之褪去,司空鸣神游物外,感觉自己好似化为一抹青烟,直上云霄,就如儿时在云台所观看到的景象,一抹青云在云海翻腾间慢慢远送,向着那天于云间的一线,越飘越远,直至烟消云散。
忽然,犹如霹雳惊天地,琴音又逐渐加快,司空鸣内力自丹田涌向右手手掌,在掌中经脉来回奔涌,浑雄的刀意在指间缝隙中含而不发。柳水洋顿时就察觉到了异样,惊异的感受着眼前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散发出来的磅礴气息,浑雄刚锐逼得人喘息不过来。可越是这样她的琴音越是声调急切躁动,如潮水波涛夜惊,似狂徒扬刀杀天,极力的配合着司空鸣的意境而动,节奏越来越紧凑,琴音也越来越复杂,陡然间,一根弦被拨断,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连静静飘动的檀香烟雾都为之一震,珠联千拍碎,刀截一声终,房间内琴与刀无声胜有声的意境戛然而止。
司空鸣缓慢的睁开眼睛看向柳水洋,柳水洋已是满头大汗,她脸颊红润,微喘不止,她已经不知道多久她没有这么用心的弹过曲儿了。老话如此说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司空鸣在她眼里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会听琴,听懂琴的人,她这才愿意倾尽所学酬知己,一曲弹至断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