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末路,美人迟暮。都是令人心疼的事物,王丹霄留给司空鸣的绝笔信,黑字白纸,大都表达了自己过尽千帆后的自嘲。不论他的刀是如何的不可一世,生命即将消逝之际,也不得不放下过往,为了传艺而折腰。
司空鸣回到房中,爬在床上,隐隐约约能听见旁边楼台上的琴声悠悠,推杯换盏间的嬉笑怒骂,他长叹一口气,若是师父还在,想必也会是那群人中的一员吧。
与之同时,鄱阳湖畔的一间破庙。
庙中正中央是一樽木雕的大日如来,但是头已经不在,左右的文殊、普贤也是残破不堪,缺胳膊少腿。房顶的青瓦,大都已经随着木梁的凋朽而碎落在庙里,剩下的一些完好的瓦片,也被附近的村民给搬回家安置在了自家的房顶上。
满月的月光把整个破庙照得亮堂,四处都是碎石,朽木间飘舞着一缕缕的蜘蛛网,一位女子蹲坐在墙角,显得整个庙宇是阴气森森。她蓬头散发饿得发抖,整个人消瘦不堪,皮肤黄中带黑。在寒意森森的夜风吹拂下,一只袖管空空飘动,不难看出她已然没有了右臂。她双眼只剩下了个眼眶,眼珠子也被他人剜了去,眼眶中间一片漆黑。
她的头发很长,但是已经凝成了一股一股,好似那些饭馆中油腻的拖把,看得出已经很久没有洗过了,穿着一条满是破洞的裤子,与一件长袖布衫。裤子上有被撕扯过的痕迹,有几处崭新的破痕,看来不久前才被其他叫花给蹂躏过。
她整个人又脏又臭,破破烂烂,没有鞋子,裸露出来的脚,被尘土一层层的包裹起来,黝黑而瘦弱,甚至都能从脚背上数出一根根的骨头。
她仿佛与整个破庙融为了一体,安静而破败。
忽然,安静被庙外沉稳的脚步声打破,听见这个声音的她瞬间警觉起来,用仅剩的一只手摸了摸墙壁,几乎疯狂的顺着墙跌跌撞撞跑到菩萨的塑像旁,用它残缺的身形努力的遮挡住自己残缺的身形。
随着姑且可以算是庙门的木板吱呀一声被推开,她急促的呼吸才被硬生生压了下去,不敢再发出一点声响。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穿着黑底褐黄色花纹的衣袍,一身行头看起来既不富裕也不贫穷,背着一个长条状的深蓝色包裹,整个人比较瘦,看起来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他一进庙门就发现了躲在佛像后的目盲女子,倒不是说他功夫有多高,而是目盲女子半个身子都在外边。男子找了一面相对干净的墙,解下布囊靠坐在旁边,没有去管那个目盲女子。
女子觉得他没有发现自己,松了一口气,由于看不见,挪动身躯的时候不小心撩倒了一个木质架子,架子倒下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女子惊讶的哆哆嗦嗦缩成一团,等待着男子发现自己。
男子长出一口气,操着尖锐难听的声音道:“一进门我就看见你了,那个角落怎么能睡觉,出来吧!”
听了这话,她还是不确定男子是否有恶意,左手撑着墙,慢慢的移了出来,怀着十二分警惕回到了方才的角落中,心想着有什么变故就立马缩成一团。
男子仰头看了看中天之明月,解开自己的布囊,露出一漆黑古琴,他正襟危坐撩拨了一手,古琴发出平淡深远的七弦之音,目盲女子听见琴声微微扭了扭头,似乎太久没有听见如此悦耳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