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看来是我打扰了。”一进屋子就看到铺了满案的笔墨纸卷，水户忍不住道，“怪不得你这些天都没有出门呢。”

雪子摊了摊手道：“可惜，一点进展也没有……也许我还是异想天开了。”

“看来是和传统不太一样——甚至是相差甚远的新想法了。”水户顿时被勾起兴趣，一撩和服下摆就要坐下来。

人都坐到了案边，她才猛然意识到擅自看别人的研究成果恐怕不太好，不由得带着三分窘迫重新抬头征询道：“我可以看吗？”

果然是对封印术有着非比寻常的热情呢。

雪子不由得莞尔道：“当然可以。”

“只是个没有成功的尝试而已，我原先是一向走野路子的，求的就是一个「奇」字，加入你「稳」的思路，就会有新进展也说不定。”

话音未落，就听见水户轻“咦”了一声，继而道：“果然是走「奇」路啊——不、也不应该这么说，雪子，你应该是将另一种截然有别于我们漩涡传统的封印术的新体系添入了吧？”

“无论是原本的封印术，还是这种陌生的术式走向，都可以说是「稳」且「正」的完善体制，但因为原本毫无交集，想要彼此相容，就不可能不「奇」了。”

“——能告诉我，这里，”她放下纸卷，顺着墨迹一一点过，“还有这里、这里，这些就是你「异想天开」的结果了吧？它们原本的源头，是什么？”

雪子几乎是坦然地答道：“结界。”

水户为这意料之外的答案微愕道：“结界？结界不……”

她只下意识地说了几个字就已经戛然而止，脸上的微愕已然转为极愕，显然是领悟到了雪子真正的代指，却又更加不可置信了。

对，被称作「结界」的，除了忍术体制当中的结界之外，还有更加稀少的、属于巫女与阴阳师的手段啊！

但这怎么可能呢？！连用于驱动的力量都截然不同，想要让这两种体系共生在一起……何止是异想天开？！

最重要的是——

“雪子，你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学来这种东西的？”水户飞快地想到了这个关键点，“他们不该轻易把这种东西教给外人才对！”

面对水户的愕然，雪子却依旧十分坦然，甚至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有意为之：“教我这些的，可不是巫女或者阴阳师——应该说，反而是被他们所戒备厌憎的存在才对。”

“？！”

“是妖怪啊。”雪子露出怀念的笑容，“而且是一位，我可以肯定，很不得了的「大妖怪」……唔，虽然单从外表看不出来就是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可真是托了我家笨蛋哥哥的福呢……否则，我这个纯种妖怪，可实在没有东西能再教给身为人类的你了。嘛，虽然是我自己也用不了的东西。』

“？！！”

比起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受到了冲击而一时失语的水户，雪子还在自顾自地继续道：“漩涡的封印术与神社的结界符咒，假如侵入彼此的领域，就成了奇思妙想，同样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不同力量，在到达极致的时候都是殊途同归……但遗憾的是，我好像只能把这么一件远远没到有实用价值的程度的残次品留给漩涡了。”

“……等等！”终于勉强找回语言能力的水户本能地抓到了重点，“你是想去做什么？为什么说把这个半成品留给家族？”

雪子从容道：“今天下午我就会去向族长大人辞行了，离开之后，自然也不能再进行这个封印术的研究了。”

水户与她对视片刻，意识到对方的决心不容动摇，索性直截了当道：“为什么？”

雪子一针见血地指出一点：“水户，我还是姓「波风」的。”

当年初到漩涡一族族地，掌管族谱的礼人长老确认了她的身世，问她是否要改回漩涡的姓氏重新记入族谱的时候，雪子并未犹豫便选择了拒绝。

这就是双方之间的心照不宣了。

即使雪子真的是那位树人前辈的外孙女，也没有一定要改姓漩涡的道理，改掉自己的原本的姓氏，是真正成为这个家族一份子，受到庇护也受到束缚的宣誓。

因此，即使是整个漩涡族裔当中少数能使用金刚封锁的天资出众者，当她拒绝彻底融入这个家族后，雪子也不会再接触到真正属于漩涡的核了。

这样一来，当她有朝一日回归到流浪忍者的身份，也不至于有触动一族利益的隐忧。

对身为漩涡族长的女儿、将来也会成为千手一族族长夫人的水户而言，点出被她忽略的这一点后就再也不需要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