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惟卿看着满地狼藉,心中漫上一阵恐慌。
他没想这样的。
雨水顺着发丝滴落下来,显出他此时的无措。
他没想伤害宁扶蕊。
周围血腥味及其浓重。
他缓缓抿紧嘴唇,眸色阴鸷地盯着那几只死透的狼。
借着晦暗的月光,他用长矛的尖端剖开了狼体。
雨渐渐停了,宁扶蕊醒来便看到了一副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青年玉白色的中衣洇着大片的血,双手血淋淋的。
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
他面色阴郁,一下一下地用尖石剜着狼肉。
宁扶蕊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又晕过去。
她试着小声地唤着:“周惟卿?”
干涸的声带十分沙哑。
那人动作一顿,朝她转过头来,手中还拿着一团不明物体。
她脸色发白,胆颤心惊地问道:“你在干嘛?”
她还记得福绣楼时见到的周惟卿,气质如竹,矜贵出尘。
如今却做着这种事。
他到底怎么了?
肩膀处血肉模糊,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你醒了?”
宁扶蕊咽了咽口水,目睹了这种事情,她是不是该说她没醒。
见宁扶蕊一副乍舌的模样,他森然道:“你在怕我?”
“我没有,你过来。”
周惟卿拍了拍双手便朝她走了过去。
宁扶蕊朝他伸出手,示意他扶自己起来。
“这些狼死了便死了,你怎么......”
“它们伤了,”周惟卿怪异地一顿,“它们伤了人。”
“......”宁扶蕊咂舌,这个人的心境到底从哪里开始发生变化的。
就算伤了人,也不用这样变态地剖心剜舌吧。
她仔细看着周惟卿的脸,就连脸上都沾了血。
过于精雕细琢的五官上带着斑驳的血迹,两颊还带着残虐后兴奋的潮红。
看得宁扶蕊惊心动魄。
她咽喉轻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厮该不会被赵褚林的气场影响太久,长歪成病娇了吧?
堪堪用袖子替他抹去脸上的血迹,她迫使自己平心静气:“以后别这样了,多脏啊。”
对付病娇她更加不能怯了。
周惟卿脖颈一梗,温沉不定的目光望着宁扶蕊。
宁扶蕊见他脸色转好,便问道:“你不生我气了?”
“我并未生气。”
他干干地说着,宁扶蕊有些疑惑。
周惟卿确实没生气,他只是在害怕。
显然宁扶蕊跟他思想不在一个次元。
“都被你分解成这样了,”她看着那几滩狼肉,肚子破天荒地有点饿了,“那就烤了吧。”
周惟卿点点头。
他学着宁扶蕊早上生火的动作,不到一刻钟便生起了一簇火苗。
宁扶蕊双臂彻底无法动弹了,她现在就像个洋娃娃,被周惟卿搬来搬去的。
莫名的念头一起,宁扶蕊细思恐极,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周惟卿也不挑,沉默地吞食着混合着泥土雨水的烤肉。
画面太瘆人了。
此情此景,让宁扶蕊想起了阴沟里的鼹鼠。
鼹鼠见不得光,一辈子生活在地底,适应力极强,顽强地靠着一点垃圾腐肉便能活下去。
如果一见光,中枢神经便会开始混乱,器官失调,直至死亡。
短暂地休息完毕,宁扶蕊便让他将自己口袋里的罗盘拿出来。
看着方位,宁扶蕊心下一喜。
“我们朝那边走,很快就能走出去了。”
经过这几天堪称亲密的接触,宁扶蕊知道了。
礼义廉耻,周惟卿身上一丁点都没有。
全都是装的。
他学习与观察的能力极强。
他能装得这么好,也只是因为赵旻澜经常带着他面见一些王孙贵族,儒道大能,他趁机学的。
世人认为什么东西合理,他便学什么东西。
其实他内心根本没有合理这个概念。
他只是单纯地追求合群。
不合群与假装合群,假装合群无疑是最恐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