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七年1857年春,正是春丝开售季节,刘府上下弥漫着喜气,间隔多年以后,刘府太太沈毓惠再次有孕,即将临盆。
而立之年的刘镛,已经32岁,与毓惠成亲整整十二个年头。
这一年,大家都格外紧张,想着毓惠生秋梅时那种危险性。刘镛特意到教会医院杭州请得产科名医在刘府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刘镛娘已经在送子观音前念了三天经了,祈求菩萨给她送个孙子来。
洪英除了带冬梅、秋梅以外片刻不离地照料着毓惠,午饭时,毓惠说没胃口,洪英特地亲去厨房做了毓惠素日爱吃的菜,配着稀饭让她吃了几口。
饭后,毓惠刚上床躺下没多久,羊水就破水了。待命的三名产婆立马准备接生,刚摆好阵势,孩子就呱呱坠地了。
“恭喜老爷,是小公子,是小公子!”产婆争相报喜,守在门口的刘镛惊喜万分,连喊重赏。
刘镛娘在佛堂得报,喜得老泪纵横,又重重在观音菩萨面前磕了几个头。
毓惠略显虚弱地躺在床上,洪英抱着孩子,孩子在襁褓中哭声细得像只小猫。
产婆收拾完退出后,刘镛和刘镛娘一起进来看毓惠母子。
洪英道:老太太,镛哥,你们看,孩子眉清目秀的!
刘镛娘接过孩子,端详,喜道:看他这副样子,完全像他爹小时候,嘻嘻地笑个不停。
刘镛乐哈哈地道:难道我小时候也像小猫似的?
刘镛娘道:可不是,你看看你如今人模狗样的,出生时还不如咱这孙子老练呢!
毓惠道:这孩子比冬梅、秋梅出生时都要瘦不知道好不好养呢。
刘镛娘道:不怕,这回就怕你年纪大了奶水不够,特意请了两个奶娘来喂他呢!
洪英笑道:姐,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坐月子养好身子,孩子有我呢!保证不出一个月他就成了小猪样!
刘镛附和道:对,你就好好养着,他有洪英照顾着呢!
毓惠问道: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刘镛道:孩子是安字辈的,他五行缺水,就叫安澜吧。
安澜即将满月,刘镛娘和刘镛商量道:如今你生意越做越大,除了丝业,你入股的码头、房地产都很红火,安澜又是我的长孙,所以他的满月酒必得大办,办他个几十桌。
刘镛却道:姆妈,你的意思儿子明白,可你想过没有,如今外省都在闹长毛,官兵征战不断,逃入南浔的难民越来越多。这个节骨眼上,不宜大肆操办,行事低调点为好。
刘镛娘突然想到前几日有大户人家被难民所抢,心里犯怵,便不再坚持。
刘镛又道:我和毓惠商量过了,在南栅搭棚施粥半个月,就当替安澜积福了。孩子满月那天,就叫上至亲好友吃一顿饭吧!
刘镛娘盼了十年才盼到这个宝贝孙子,怎么着也想趁着办满月酒扬眉吐气一番,不料儿子却不肯大办,她心有不甘,便跑去找毓惠诉苦。
毓惠赶紧扶婆婆坐下,柔声道:姆妈哎,您儿子不是舍不得给你孙子办酒席,我们乡下有个说法,孩子自打一生下来,这一生的福气是有限的,给他大办酒席,看似风光,实际是在折损他的福分,犯不着!
毓惠又笑道:姆妈,冬梅他爹撒钱施粥,为安澜积福,那才是真正疼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