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次知晓裴先生这个人的时候,李小白就觉得他有一种神秘的感觉,就像那些隐匿山林不出的世外高人一样,再加上李客故作神秘,李小白就愈发觉得应是如此。
然而当他亲眼看到裴先生的时候,却发现跟自己想象中的形象出入有些大啊。
厅内人不少,自然便是显得有些吵闹,而老者却是如老僧枯坐般丝毫不受干扰,甚至看上去睡得还有些香甜。
“我还以为是个高人呢,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老家伙。”李小白看着老者的模样,不由得嘀咕起来。
李小白的声音并不是很小,引得不少人都是看了过来,当看到说话的是一个孩子之后,皆是愣了一下,不由得想到,这孩子是哪家的?居然在裴先生身前这么说,难道不知道今日是裴先生招生么?
看李小白的年纪,明显也是想投入裴先生门下方才来此,怎会如此说话?不少人都是看向李小白身边,当看到李客那挺拔的身影,方才有些释然,原来是李家的二公子啊……
“小白,不得无礼!”李客在听见李小白的话语后同样是怔了怔,立即出声呵斥道。被父亲呵斥,李小白哦了一声,耷拉着脑袋心道本来就是嘛。
见到他这个样子,许多人都是笑笑,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厅外的院落内突然有颇为密集的声音响起,那大多话语都是相同,也是让他们举目望去。
大门处一行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名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男人不算高,但身躯挺拔,微微出现皱纹的脸上有着一双颇具威严的双目。这男人一出现,立刻便有人迎了上去,那等场面,可是丝毫不弱于先前李客到来的情况。
“县官大人也来了。”
虽说裴先生招收学生一事并不分家世,但大多来此的人都是青莲乡内颇为有头有脸的人物,厅内的更是如此,因此当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立即将其认了出来。想认不出来也不行啊,那可是青莲乡的县官,基本上所有人都是认识的。
不少人都是暗暗摇头,你说李城尉来了也就算了,可您县官老爷的公子那都十岁了,学塾都已经上了两年了,还跑过来认师,这不是欺负人嘛。
想是这么想,但是没有人敢说出来,在这青莲乡,最不能得罪的便是这县官老爷了。倒不是说李客就能得罪了,而是后者的脾性极好,而这县官老爷,则是极为记仇。这些年来,要说没有一些冤假错案,那是没人相信的,只是抓不着把柄,且大多数人都是抱着民不与官斗的想法,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客看见这县官老爷之后并没有如他人一般,而是微不可查的轻哼了一声,坐在了右边最前方的座椅上,闭眼安神,没有说话。
李小白是距离李客最近的人了,虽然别人没有察觉,可是他却清晰地听到了李客地轻哼,并且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发现了这一点,李小白有些奇怪,在他的了解中,李客脾气在这青莲乡是公认的好了,而看见自己同堂为官的县官老爷却是如此表现,让李小白不得不诧异,他也敏感的开始思索自己李家与这县官老爷的关系了。
身为青莲乡县官老爷的男子笑容满面的将院内的众人一一应付过去,来到厅前,目光扫视间,厅内大多人都是上前,恭维之语不绝于耳。
听着这些话语,那些没有上前的人虽说面无表情,但是眼神内的鄙夷却是显而易见,不过皆是一晃而过,并没有出现太久。
男人对上前来恭维的人笑着点头,其间目光却是不停,将厅内一览无遗后,看见了坐在不远的李客,直接笑着说道,“哟,这不是咱们的李城尉吗?怎么也来了?”
听得那有些阴阳怪气的话语,那些没有上前恭维的人都是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显然是对这种腔调熟悉极了。反观李客静坐在椅子上,闻言眉头蹙了蹙,旋即睁眼看向男人,“怎么,江县正可来,我便不能来了?”
男人呵呵一笑,似是有些自嘲地说道,“哪里哪里,李城尉可是掌管咱们青莲乡兵力的大官,这青莲乡何处去不得啊?”
虽说话语有种自嘲的意味,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跟自嘲有关的表情,反而笑容有种嘲讽的意味。他的目光看向身前的人,这些人立刻会意,只得心中苦笑嘴上附和起来。
县官老爷这话可真就是带刺了,话语落下,立刻就让厅内的所有人都是察觉到了一股火药味,不少人心底苦笑,这两尊青莲乡的大人物,果真是每一次见面都要争锋相对。
李客微微一笑,倒也不怒,不徐不慢地道,“李某纵是掌管兵力,那也是江县正的下属,哪里算得上大官,要说大官,掌管他人生杀大权的才是。”
意有所指,指有所人。
江县正闻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李客,目光阴沉了许多,随即他便是看见站在李客旁边的李小白,笑着说道,“李二公子也来了?听闻前些时候李二公子受伤了,还是伤到了头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走动了,也不好好养养。”
“伤到头部可不是小事啊,若留下什么后遗症如何是好?本县正早年于洛阳城当差的时候有幸识得一位神医,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为之介绍呢。”江县正笑容亲切,望着李小白说道,只是他的笑容,在李小白眼里可并不怎么亲切,反而透着一股子阴冷。
通过方才的对话,李小白自然察觉出来这江县正与自己父亲的不和,甚至可以说是充满了硝烟,他自然不会傻傻的以为对方真的是为自己好,当下先行按照规矩施了一个礼,继而说道,“晚辈多谢江县正照拂,不过晚辈身体很好,神医似乎还不需要。”
“哦?”江县正微微一笑,“那便最好了,不过侄儿可要小心,莫要再伤到头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