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院子里,顾和顾杨兄弟俩,正把顾老太往牛车上抬。 顾老太看见熊芯,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瞬间又被点燃了,拿着手中的木枕朝熊芯砸来,大骂:“你个小娼妇,还有脸回来!” 你个老妖婆! 熊芯在心里骂了一声,脸上却惊恐地后退一步,避开了顾老太砸向她的木枕。木枕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熊芯弯腰捡起,暗中使劲捏了几下。 然后她一脸惊恐地走到牛车旁,把木枕递给顾老太,声音微微发颤,说道:“妈,我错了,你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当,你要打我骂我都成,千万别再生气了,气大伤身。” 熊芯说的十分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路过的几个村民,纷纷停下脚步看热闹,小声嘀咕着说顾老太是个恶婆婆。 顾老太气的举起木枕,再次砸向熊芯。熊芯一脸惊恐,抬起胳膊一挡,木枕啪地一声裂开了,碎成了好几块。 熊芯低声痛呼一声,捂着胳膊,眼泪唰地一下就留下来了,她咬着唇不说话。 秦桃在一旁赶紧拉着熊芯,问道:”妈,你这是要去哪儿?” 顾和看了眼红着眼眶委屈地站在一旁的熊芯,开口:“带妈去镇上医院看病,妈的腰和腿被老三媳妇伤着了。” 秦桃皱眉说:“林医生不是说妈没事嘛,咋地还要去镇上看啊?” 顾老太看秦桃明显不想让她去镇上看病的心疼表情,立马怒道:“老娘的腿分明被老三媳妇踢得骨折了,林滔那个庸医,竟然还说我没事。你这一幅心疼的样子是啥意思?嫌弃老娘去镇上看病花钱啦?” 秦桃急忙要摇头,帮着搭手把让顾老太躺的舒服一些,说:“妈你咋能这么说俺。俺当然希望你身体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哩。” 熊芯捂着被顾老太砸到的胳膊,其实并不怎么疼,她把木枕给顾老太的时候,就已经把木枕捏的快要开裂了。顾老太拿木枕再次砸她只会让村民觉得她心狠恶毒。 熊芯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走到牛车跟前,愧疚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情真意切地说:“妈,你的腿骨折了?妈,我知道错了,我当时真的是脑子懵了,认不得你了,才会失手伤了你,你就原谅我吧,妈。” “滚开!”顾老太嫌弃地把熊芯推开,狠狠地说:“我老婆子没有这么不孝的儿媳妇!老大,赶车。当心去晚了医院下班了。” 顾和坐上牛车,赶车离开了。 “三弟妹,先进屋吧。”秦桃黑着脸扶着熊芯。 熊芯沉默着,瞥了眼门口看热闹的几个村民,转身进了大门。 跟进来的顾杨语气愠怒地质问熊芯:“三弟妹,你也太不像话了,咋能动手打咱妈哩。” 熊芯瞥了眼顾杨,局促不安地垂着头说:“我当时被妈砸到了后脑勺,短暂性失忆,不认得咱妈了,这才动手打了咱妈,不信你问问大嫂,我真不是故意的。”是诚心的。 顾杨明显不信熊芯的说辞,看着秦桃。 秦桃拉长着脸往厨房走,说:“三弟妹后脑勺上被打了一个大包,林医生说里面有淤血,才造成了短暂性失忆。” 顾杨还是一脸怀疑,摇头边走边小声嘀咕:“还有这种奇事。” 这时顾杨的妻子沈良从厨房里出来了,手中端着一个大木盆,放到院子里的桌子上,说:“快过来吃饭吧。” 秦桃拿着几个瓷碗和筷子,放在桌子上,问:“二弟妹,孩子们是不是在外面玩?” 沈良点头说:“估计是去后山野去了,等会儿俺去找。” “妈,我们回来了。饿死了,饭好了没?”沈良的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个清脆的男孩声音。 熊芯抬头看去,只见两个十一二岁的男娃,领着两个七八岁的女孩,浑身脏兮兮地进了家门。 从原身的记忆里得知,两个男娃,十二岁的顾满和十岁的顾安,是顾家大房顾和和秦桃的儿子。两个女娃,八岁的顾灵和七岁的顾雪,是顾家二房顾杨和沈良的女儿。 刚才喊话的,是十二岁的顾满。 秦桃看见儿子回来,一脸笑意,语气却略微嫌弃地说:“怎么弄的脏兮兮的,快去洗手,洗完了吃饭。” “知道了。妈你看,我和弟弟妹妹们捡的蘑菇和野鸡蛋,你晚上给我们煮野鸡蛋吃,好不好。”顾满把背后的小背篓取下,靠墙放着。 “好好好,晚上给你们煮。”秦桃低头盛饭。 顾满和顾安兄弟来闻言,高兴地拍手。顾灵和顾雪姐妹俩,闻言一脸羡慕地看着两个堂哥,不约而同地吞了口口水。 顾雪还眼巴巴地看向放在墙角的小背篓。里面的野鸭蛋是她和姐姐发现的,可是小小年纪的她知道,家里的鸡蛋、鸟蛋、野鸡蛋和肉等等好吃的,两个堂哥能吃,她和姐姐是没有资格吃的,吃了就要挨打。 “灵儿,雪儿,快过来吃饭,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沈良看着眼巴巴的盯着背篓看,一阵心酸。眨了眨眼,招呼女儿吃饭。 秦桃给两个儿子盛好野菜粥,熊芯手快地端起一碗,沉着脸说:“大嫂,再给我盛一点,这点不够我吃。” 秦桃拿着饭勺的手一顿,粥是给儿子的,不是给熊芯的。中午的饭量可是不多不少,去地里挣工分的大半碗,一个黑面馍馍。没挣工分的小半碗饭,半个黑面馍馍。每个人只能吃个七分饱。 熊芯最近孕吐的厉害,饭量少得可怜,多余的饭都进了她两个儿子的肚子里,顾老太也没说什么。 她以为熊芯在林医生家里吃过了,就饱了,不在家里吃了。心里正高兴,今天两个儿子能多吃点哩。 秦桃看着熊芯,说:“三弟妹,你今天胃口咋这么好哩,刚才在林医生家里喝了大半碗野菜粥,一个黑面饼子,俺以为你都吃饱了哩。” 熊芯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桃,说:“最近孕吐的厉害,才要多吃一些,要不然都吐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挨饿。” 顾杨埋头吃饭,仿佛没听见熊芯和秦桃的话,沈良倒是抬头诧异地看了眼熊芯,然后给自己的两个女儿盛饭。 熊芯举着碗,继续说:“再说,我早上都没吃,都快饿晕了。再不吃饱,下午还饿晕了咋办。” 熊芯对这里的方言也是无语,自称‘俺’听着就够别扭了,幸好原身上过学,都是用‘我’自称。还有‘咋了’、‘啥’、‘哩’等等词语,她听着别扭,却也只能尽快适应。 秦桃拉长着脸给熊芯添了点粥,也就比熊芯平时的午饭多了一丁点儿,还不够塞牙缝的。 熊芯懒得和秦桃继续计较了,最重要的是,原身饿的太久了,突然之间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还是得循序渐进慢慢增加饭量才行。 沈良吃完了饭,抬头看着熊芯,迟疑了一下,问:“三弟妹,你今天真的打了咱妈啊?” 熊芯点头,满脸自责地说:“是打了,至于原因,真的不怨我,你可以问大嫂,大嫂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良笑了下,说:“三弟妹,不管怎样,你胆子可真大。不过咱妈气狠了,让大伯哥给三弟写信,休了你。” “吃饭。”顾杨抬眼看了下沈良,低声呵斥,“要你多嘴。” “二弟妹,你说的是真的?妈真让三弟休了三弟妹?”秦桃其实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熊芯打了顾老太,顾老太能容得下她才怪。 沈良点点头,担忧地看着熊芯说:“三弟妹,你快点想想办法吧,在三弟回来之前,哄好咱妈,让妈打消这个念头。” 熊芯面无表情,这一瞬间,她心里闪过无数念头。这个时代,女人和男人离婚,不会像她上一辈子一样,受人指责被人瞧不起。 她的便宜老公顾多鱼,据说一言不合就打人,不分男女,要不然刘梅也不会让原身嫁给顾多鱼了。 她要不要趁此机会,和顾多鱼离婚,然后一个人逍遥自在去? 随即,熊芯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现在世道并不安稳,她要是离了婚,娘家又回不了,生活怕是有些坤看。再说了,她对顾多鱼虽没什么夫妻情分,可就算要离婚,她也不能是过错方,被离婚的那一个。 看着沈良眼底的幸灾乐祸,熊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在原身的眼里,这个二嫂沈良是个好人,对她挺好。可熊芯现在看来,沈良是个蔫坏的。 顾老太坏在了明面上,坏的坦荡荡,秦桃的坏心思也都写在了脸上,一目了然。而沈良,却是那种面上笑呵呵,背地里捅刀子的人。 熊芯看着沈良,惨然一笑,说:“妈要休了我也是应该,虽然我是被打蒙了,认不得人了,才失手打了妈,可打了就是打了,就是不孝。妈要休我,我认了。” 说完,熊芯起身,背景凄凄惨惨地回了她和顾多鱼的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