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从容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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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砚舟没要求他们一块住,陆漾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住在一起不方便,他有脚有腿,能自己去找她。
陆明屿在参加跨年晚会,宁清芸有陆琛陪着,只有百草屋的殷华一个人。
江如姿忙着处理事情,江锦时黏陆漾,她要去和殷华跨年,他也去。
于是,本来只是一个人的归途,变成了三个人。
夜幕寂静,散着昏暗的光晕,影子淡淡。
附近有个小镇,每年跨年或者其余重大节日都会搞活动,五颜六色的灯,市井小巷的热闹与城市不同,这里没有车鸣声,没有酒杯碰撞的声音。
殷华带着江锦时出去逛,陆漾突然接到通知,要理材料,比较紧急,她便没有出去。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客厅没有开灯,陆漾倒了杯水,打开灯。
灯亮的那刻,江砚舟的身影也出现在她视线里。
他一言不发立着,仿佛与黑暗融在一起,地上的影子极淡。
雨水从屋檐啪嗒啪嗒地砸下,陆漾握着水杯走向他,询问:“你怎么淋雨了?”
江砚舟回过头,雨水沿着他的鼻梁骨,突起的喉结,圆满滚下。
“你不是和外婆小时去玩了吗?”陆漾又问。
江砚舟一瞬不瞬地凝着她,脸颊两侧的颔骨微不可查地涌动,喉结压抑滚动一下。
潮湿的空气里,对上他深沉的目光,陆漾的心脏莫名脱缰地狂跳了下。
他的眼神太不对劲了。
江砚舟问:“你和我在一起,不是因为可怜我?”
陆漾脑子七荤八素,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十分钟前,殷华和他说:“漾漾虽和明屿都是在爱里长大,但他们不一样,明屿相信人性本善,也不会去计较,而漾漾所信的东西充满了悖论。
她能悲悯,也能漠视。以前老头子还在的时候,我们经常讨论,漾漾是像我多点,还是像他多一点。这个问题,老头子去世了都没得出一个答案来。
不过有一点,我们很清楚。我们家外孙女,只会容忍自己在乎的人在自己面前频繁出现。她能分清愧疚、怜悯和真正的爱。说明白些,从一开始你能近距离接触她,其实就赢了。”
*
“外婆说,你对我蓄谋已久。”
听完江砚舟的话,陆漾:“……”
一个一个地都来剖析她,有意思吗?
没意思。
“所以,”陆漾望着他湿漉漉的短发,被水浸湿不明显的风衣外套,幽幽道:“你特地冒雨跑回来就是为了确定这件事?”
“嗯。”
“大哥,你死心眼吧?”
“嗯。”
“……”
江砚舟和陆漾对视片刻,干净白瓷的手指轻碰她的脸颊,一触即离,他手有些凉,没敢碰,衣服湿了,也不敢抱她。
陆漾对大多数人都好,江砚舟只觉她对他的喜欢,是基于身体上的喜欢,她对他的爱是怜爱。
这种基于表面层次的喜欢经不起推敲,倘若某一天,她碰到另一副感兴趣的躯体,也会产生同样的喜欢和怜爱。所以他拼了命想要触及她的灵魂,想要成为无可替代的存在。
“别盯着我了,先去洗澡,换身衣服。”
陆漾不知道他哪根葱又搭错了,每天折腾,也不嫌累。
江砚舟心情极其好,迅速去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陆漾正在给殷华打电话,还没挂,江砚舟走近,他的手从后面伸出,身体压了上来,紧贴着搂紧她的腰,陆漾歪头,瞥了他一眼:“外婆,我知道了,你和小时好好玩,嗯,再见。”
江砚舟握住她的手,指腹亲昵地摩挲她的手背,贴近她耳耳朵,压低声道:“我洗好了。”
他的语气,不由得让陆漾想起,他之前给她下厨,不小心切伤手,先自己去医药箱翻出创可贴,然后走到她跟前,垂下眼睫,目光干净望着她,等她给他贴。
平日发号施令的男人,偶尔却像个小朋友。
“这么快?”
“嗯。”江砚舟鼻音稍低地应了声,抱得她更紧了,让陆漾后颈轻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