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之后眼见着山林逐渐发黄,河水也一日比一日低,地里种的庄稼都焉头耷脑眼看着活不成。
庄稼活不成,人还能活得成。
粮食一日比一日贵,还限量售卖。
陵城街头,贺元凌亲自砍了几个恶性屯粮太高物价粮价的商人之后,总算是压住。
朝朝廷要粮要钱,折子上去了,给不给都得有这个过程。
先拿之前扣下的粮吃着,寄希望于撑过这一年,到明年能缓缓。
税?自然是不可能了,先不饿死再说。
干旱一直持续到七月,终于迎来一场雨。
饿死不少人,赈灾粮一颗没到。
跟梁州比起来,兖州青州十里都不一定能见到个活人。
再就是冀州雍州,灾民不断往南方走,走一路死一路,路上没死的也到城门口被活活熬死不少。
从六月到七月中旬,梁州收了三万灾民。
有人来就收,早就做好了准备,各地都搭建好了棚户。
半个月之内不许入城,在城外喝药等着,确认没传染病之后先登记再配统一分配。
白吃粮自然是不可能了,老实做事有饭吃,不老实想钻空子者先驱逐,再不听者按在城门口斩首示众。
有人涌着往梁州来,有人比如蛇蝎。
参贺元凌的折子如同雪片一样落在皇帝面前,但此时皇帝根本就无暇顾及。
听闻,从冀州过来一路上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情况,还有一个名:两脚羊。
各地匪寇崛起横行烧杀抢掠不断,包括梁州好不容易清剿过的各山头,也又有了土匪活动的痕迹。
就算是下雨了,但也早就过了种粮食的时节,只是喝水能填得饱肚子?
以为最先按耐不住的是安王,竟然是一支起义军,先是青,再到冀边境,接连起了数支队伍。
待朝廷察觉派军清剿,一时间根本就压不住。
舅舅来了信,船暂时回不来了。
西南这边也乱了,只能暂时停下。
还是又起了战事,果然老天爷就跟猫逗老鼠一样逗弄。
以为能好一点,都还没有来得及高兴,立马就翻脸给一个大巴掌。
为镇压崛起的土匪,贺元凌晚上回来的时候越来越少。
沈华柔想找人上一都找不到人,只能她和孟婧瑶还有李氏粗略做了一个决定。
晚上,直等到贺元凌回来已经是后半夜,沈华柔没有时间跟他温存。
“咱们没有更多的时间等了。”
正在狼吞虎咽吃饭的贺元凌闻言顿住,他咽下嘴里的饭菜,用手背抹了把嘴。
贺元凌定定的看她,问道:“你怕不怕?”
“不怕。”
她怕,怕重蹈覆辙。
“好。”
深夜里,只这一个字后便又是贺元凌咀嚼的声音。
在家眯了一会儿,在天亮之前贺元凌又起身要走。
沈华柔拉着他的手臂,扑在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人。
“我们肯定守得住。”
片刻之后,贺元凌粗粝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