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助“嗯”一声,洋洋得意道:“我家船上的斑鸠铳,是从红毛番指荷兰人手里买的,比弗朗机的厉害。”
郑海珠却看向颜思齐道:“越是火力凶猛,越是不能用火铳轰,万一将上面的岩石震塌,整座石壁倾覆下来,此处海床并没有那么深,届时洞口都被大石掩埋,在海里怎么挖开?”
颜思齐抬眼望向悬崖,觉得郑海珠说得有理,点点头。
李国助脸色一沉。
他此前跟着颜思齐与毛文龙打过几次交道,不喜欢拿自己当小孩子看的毛文龙,没想到这回毛文龙送来的女子,竟是颜大哥的老相好。而今日晌午颜大哥告诉他的消息更出人意料,这女子竟说自己祖上给大海盗汪直当过差,知晓一个藏宝地。
贴了身子又贴财,这好的美事,难怪颜大哥看她的眼神就像着了魔一样。
李国助对颜思齐这个父亲的得力干将,还是不敢得罪的,遂将羞恼之气摁下去,冷冷地问郑海珠:“那你说,该怎么办?”
郑海珠走到船舷边,问探洞者:“这位大哥,你们看到的石头有多粗?”
水中的汉子比划了一下:“也就半尺宽,见了鬼,怎滴能纹丝不动。”
“石板大半在水下,你们潜下去看了不?可看得清石条下半部分的情形?是贴着石板吗?”
“看了的,那石条下方和石板间,好似有空隙,上面却顶得严实。”
郑海珠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她转过身,仰头对着礁石上的毛文龙喊道:“毛将军,你得把马将军的凿子还给我!”
半炷香后,取来东西的毛文龙,也跳上渔船。
他将马祥麟给郑海珠防身用的精钢刺凿递过来时,有些讪讪地对颜思齐解释:“颜当家,你这媳妇吧,有几分本事,在匪窝里,用这玩意杀过人。所以一路上,我怕她趁睡着时把我给捅了,肯定得把刀藏起来对不对。嘿嘿,嘿嘿。”
又笑嘻嘻转向郑海珠:“结果,上岛看你们终于能拜堂,老子一高兴,就把这事给忘了,并非有意夺人所爱。郑姑娘,对不住,对不住哈。”
颜思齐面色微沉。
昨日给毛文龙接风时,他已听说了郑海珠在匪窝所遇到的人和事。
当打之年的武将之间,难免惺惺相惜,故而毛文龙提及马祥麟时,给离乡已久、不明故国事的颜思齐多说了几句川军的悍勇。
今日颜思齐又听到“马将军”三个字,心头一丝难以拆解的异样之情拂过,但毕竟眼前有正事,便噙了噙嘴角,对郑海珠温言道:“就看你变戏法了。”
郑海珠接过精钢凿子。
在匪窝杀了徐阿六后,她就发现,马祥麟这把匕首式样的凿子,锋刃前端有个洞,类似后世的警用近战匕首。
现在,她将一根由颜思齐吩咐手下从福船上寻来的粗铁丝,穿过凿子的圆洞,回忆着自己方才探洞时的印象,把铁丝拗成一个开口的半圆,又在凿子后柄的空洞处系上麻绳。
完成这第一步工作后,她对颜思齐淡淡道:“我得下水,与几位兄弟比划着才能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