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的嘴角口水流的像是三久天的冰溜子,手里拿着一片破瓦片,就乐呼呼地冲了过来。
可被一旁的黄毛子山匪,一脚给踹飞了半丈远,在地上滚了好几滚才停下,慢慢爬起,嫩嫩的脸上已被磨秃了皮,殷殷的鲜血,迅速地在伤口上聚拢了一团……
小丫头还没爬起,发现手里的瓦片碎掉了,哇哇地大哭了起来,这可是她吃饭的碗啊。
“闭嘴!”
施就恩厌恶地吼了一声,抬脚就要踩,李佑条件反射跳了过去,将小女孩抱在了怀里。
小女孩许是收了惊吓,瞬间住了声。
有着几个年龄稍大的孩子,从李佑面前将她拉了起来,退了回去。
李佑心抽搐的疼,前世的他虽然碌碌无为,过的不尽人意,却是偏偏见不得人间疾苦。
“二爷,照我说这武英早死了,他收的这些小崽子,还不如早早卖给三爷的老丈人算了。”
一个叫许立芳的下属,冲着曺二谄媚道,张壮根虽然是匪贼,可他是取了妻的,他的妻子是原青羊驿驿丞邢有道的女儿。
曺二没有理他,这九个小孩可比黄毛儿这些人顶事多了,平日里砍柴、烧水、捡煤球子、摘野菜,哪一样离得开他们?
他清了清嗓子冲着面前的矿徒、盐奴道:“今日先别着忙吃饭,我说两句……”
顺手指了指新来的十数个青壮和高从龙、吴大鼎七人道:“这些人是大掌盘新招来的,以后和你们一起干活,大家使劲儿干,只要早日将这铁矿盐场弄够了,大掌盘不仅给你们工钱,还早日放你们回家!”
这话说罢,下面的矿徒盐奴们根本毫无反应,只是盯着曺二脚前的两桶饭。
李佑注意到只有少数的几个汉子眼神、嘴角有鄙夷的神色,不用想,这话肯定说过无数遍了。
“哼,不要想着逃跑,那核桃树上挂着的那三颗脑袋还没风干呢……抓住的话,这就是下场,再说脚上带了锁链,就算抓不住你,你钻进这周围的大山,那也是白白便宜了虎狼!”
曺二似乎也是觉得无趣,直接开启了威胁。
最后再指着身旁的李佑冲着施就恩一众人道:“这位名是是大掌盘请来的账房书办……瞧仔细咯,人家可是清涧县货真价实的秀才公!”
他的这句话倒是引来不少的目光,即便是原先麻木的矿徒都是纷纷看向了李佑。
毕竟在这个与读书人共治天下的朱明时代,秀才也算是拥有特权的权贵阶层了,对土里刨口食的苦哈哈来说,那也算是相公老爷了。
李佑出于现代人惯有的礼貌,下意识撩开了散乱的长发,冲着众人露出大白牙温和地笑了笑。
可是这才发现矿徒盐奴们看他的眼神,竟然多是不屑和鄙夷,远远比之前曺二说的鬼话要鄙夷的多。
李佑心中不由得苦笑:他这么一个“秀才公”,已经是和山匪狼狈为奸了啊!
曺二说罢,交代了施就恩几句,便是起身回了小院。
施就恩这边冲着李佑点头示意,向李佑做了个请的动作,却是先跟在曺二身后进了院子,那一众看守的山匪也是跟了上来。
李佑刚刚转身没几步,便是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嘶吼声,回头看到一帮矿徒早就拥挤到了饭桶跟前,乌泱泱全是黑漆漆的脑袋,有人直接用手在里面捞着往嘴里塞,有人则是在拼命拖拽……
黄毛子一众看守的山匪,则是笑骂着,时不时还在他们撅起的屁股上踹上一脚,玩腻歪了,这才勾肩搭背往院子里走。
李佑赶紧回了头,他不敢多看,生怕自己看到那一帮拿着瓦片、石片当碗的小孩子,尤其是那个脸色挂着血珠子的小女孩……
“草泥马的鬼世道!”李佑鼓着腮帮子骂了句,便是进了院子。
小院正房是曺二的居所,两侧的耳室也并不大,都是用石头加黄泥麦草砌成,
屋顶是歇山式的卷棚顶,有少量的青瓦,但更多都是些茅草和竹篾{miè}。
曺二进院,在施就恩的搀扶下就要进正房,李佑匆匆走了上去,忙道:“二爷,小生的书童受了伤,能不能一同带进来……”
“哦……我还没见过那个秀才公的书童,是一脸络腮胡的呢?还是李相公就喜欢这么个内交模样?”
曺二回头看着李佑冷笑道:“大掌盘子说留下,可并没有说把他供起来,我这南山可从不留什么吃闲饭的人!”
李佑心头一惊,身上有股子寒意:莫非曺二早就知道我是个假冒秀才?
可是他为什么刚刚不拆穿我呢?
还有……内交是什么?
一时间将他凉在了院中,根本没人理会他。
李佑有些琢磨不透,可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那些狗肉可顶不住这两日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