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有贞离开很久了,一直庆幸他没有再继续追究自己的申良君才终于反应过来,冲着门外“嘿”了一声:“他什么意思?是说我的唱腔还配不上喜丫头?”
话刚说完,他脑袋上就挨了刘铁兰一巴掌。
“他?他是你叫的么?没大没小!连你师父我都不敢这么叫呢?”
刘喜刚被宋有贞指点,这会儿正喜滋滋的呢,听到刘铁兰这样讲,忙得上前问道:“师父,这个宋老板到底什么来头?既然是天津卫的角儿,从前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正好戏园子清场,检场的搬了切末(道具)进来,后台人进进出出的拥挤得很,刘铁兰便叫申良君和刘喜拿上行头跟着他出了戏园,边走边说。
“你年纪小,没听说过他也正常,他毕竟这两年不常出来了。可再不常出来,人家也是咱旦行里排得上名号的人物,当年可是被招进宫里升平署,做内廷供奉,给皇上和老祖宗唱过戏的。”
“内廷供奉?”
一听说宋有贞给老祖宗唱过戏,刘喜的眼珠子都亮了。
“可不是么?”
刘铁兰的眼睛里既羡慕又遗憾,“也算是咱们师门里最有出息的了,只可惜脾气不大好,不懂得圆滑,得罪了几个太监,被赶出来了。从那以后,人就回了天津卫,没怎么出来唱戏了。”
刘喜听了这话,也跟着为宋有贞惋惜,但是她心里面装着要为全家伸冤的大事儿呢,也顾不上忧思太久,忙又上前问道:“师父,我听说老祖宗最宠咱们唱戏的,要是能当上内廷供奉,多少也有些特权的,当真是这样么?”
“那还能有假?”
刘铁兰说起这个,自己也跟着挺起了腰板,走起路来都高大了许多。
“要说咱们这些唱戏的,还真算赶上了好时候了,老祖宗和皇上都是爱戏懂戏之人,但凡唱得好,能唱出名堂的,两位主子赏银那是半点也不含糊!”
“就只是赏银子多一些?”
刘喜有些失望,她要的又不是银子,她要的是能在老祖宗跟前说上话,为一家老小伸冤。
“那哪能啊?”
刘铁兰说着,忽的往左右瞧瞧,说起话来忽然小声了许多。
“谭大老板都知道吧?”
申良君也一直在旁边听得入迷,立时接话道:“师父说的可是内廷供奉谭金荣谭大老板?听说老祖宗还赏了他一顶四品顶戴来的。”
“是了!”
刘铁兰得意一笑,“这梨园行里除了他和程三爷,别的角任你再红再叫座,也再没人敢称大老板的,一律都只能叫老板。因为甚?一是人家确实有本事,演绎上的功夫旁人比不过,二来人家够得宠,是能通天的!”
“怎么个得宠法?要不师父您再具体说说?”
刘喜趁机问道。
刘铁兰于是又给他们细说道:“我就给你举一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你们都是知道的,不论是老祖宗还是皇上,说话做事都得是说一不二的,她叫你三更去,你晚到一刻钟都是大不敬。
尤其老祖宗,最讨厌人不守时,先前有个三品大员误了时惹老祖宗不高兴,老祖宗当场叫人给了他十几板子。
可到了谭大老板这里就不一样了。
有一回老祖宗点名要听谭大老板唱戏,升平署的太监往他家里通传,传了十一二刻人也没来,老祖宗一怒之下叫人去把人抓来,问他怎么敢抗旨。
他说是睡着了,家里有规矩,他睡着以后,就是天大的事儿也不要叫醒他。”
“然后呢?然后怎么着了?这老祖宗得发火吧。”申良君忍不住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