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喜便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想着待会儿就跟李金水说,要先回家去,少惹麻烦。
谁知道二人才进屋没多久,外头就传来了周管家的声音。
“唱宋兴儿的小角可在里头么?”
怕刘喜又在里头换衣裳,周管家没直接进来。
越是大户人家,下人就越知道礼数,刘喜很清楚这一点。
“在呢,您有什么吩咐?”
刘喜没出门,隔着帘子冲外头问话,心里多了几分警惕。
周管家实话实说:“主家瞧着您方才戏唱得好,叫您过去领赏呢。”
刘喜皱眉,问道:“这会儿就要去?我们还有两个人呢,不如等着一起赏?”
周管家在外头笑:“这是什么话?主家觉得你唱得好,高兴赏你,这是抬举你呢。
至于那两个人,他们唱得好主家自然有赏,唱得不好,难道主家还要看在你的面子,硬赏他们不成,你多大的脸面哪?”
刘喜又想起方才佟大人看她的眼神,心里打鼓,看了李金水一眼,又冲外头问道:“那主家是叫我一个人过去,还是叫我师父一道去?”
周管家笑了,道:“这话说的,你师父又没登台唱戏,叫他去干什么啊?”
“师父。”
刘喜一把抓住了李金水的袖口,她觉得不对劲儿,不敢一个人去。
李金水却拍拍她的手,叫她放宽心,自己冲着外头说道:“您行行好,我徒儿年纪小,胆子更小,她一个人过去,准保要吓晕了,到时候反而扫了主家的兴,不如我一并跟着去,安抚安抚她。”
周管家只管把刘喜带去,才不管谁跟着一道去,左右最后进去的,只有刘喜一个人就行。
于是便应了。
李金水却还有请求,把门帘一掀道:“麻烦您,我们这箱子行头得一起带着,别到时候让检场的给误装了,我们这一年都白干。”
周管家瞧了一眼刘喜身边那口箱子,有点嫌弃地说道:“你放心,咱们高家不会贪你这些破行头的,回头我跟他们嘱咐一声,别动你的就是。”
不想李金水却依旧坚持。
“那不成,您家里也有戏班子,应该知道戏箱子对一个戏班来讲有多重要,里头的戏服可都是手绣的,一件都够寻常老百姓吃好几个月呢,高家家大业大是看不上咱们这几件破行头,可您能保证下面的人都瞧不上?”
李金水瞧着周管家已经渐生不耐之意,又退了一步道:“实在不行,就把我的牛牵来让它拉过去也成啊。要不然,我们宁可不领这个赏,不能为个芝麻丢了西瓜呀。”
周管家被李金水缠得烦了,可主家又非得叫刘喜过去不可,他便也没法子,当真叫人帮着把刘喜的戏箱子一道搬着,结果还挺沉,一个人不够,两个人一道抬。
如此,李金水才终于肯带着刘喜跟着周管家上了路。
一出门,周管家瞧见他脸谱,还唬了一跳:“嘿!你一个瘸腿先生,也想上台唱戏,抢我们净角的戏码?”
李金水得了便宜,不与周管家争辩,笑模笑样道:“那哪能啊?这不是趁着下了戏,借着您家现成的涂料教一教她么?”
周管家嬉笑一声,不再取笑,穷戏班是这样的,能用公家的,绝不用自己的。
可刘喜这会儿心里却很纳闷儿。
周管家不知道这戏箱子里有什么,她可一清二楚,来的时候只放了一套宋兴儿的水衣子、裤子、靴子和外氅,这会儿这些戏服她都穿着呢,戏箱子里,就只有她原本穿来的新衣裳,哪有什么手绣的戏服?
李金水非得要带着这个戏箱子去见主家,到底是为哪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