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峥容摇头:“那可未必,你可别小看了这位韩少使,他的手段,多着呢。”
万亨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大人,这样的世家子,除了会死读书,连奉承都不会,能有什么手段。”
袁峥容一脸正色:“快消了你那个蠢念头,韩长暮这个世家子,跟别的世家子可不一样,他是本朝唯一一位异姓王,韩王的嫡长子。”
万亨扑哧一声,喷了一口酒出来。
“大,大人,您没逗我吧,韩王的嫡长子,跑去做内卫,他是脑子坏掉了吗。”万亨磕磕巴巴的诧异道。
袁峥容也不知道韩长暮是怎么想的,他也不打算琢磨,人家亲爹都不拦着,他琢磨个什么。
他只一脸严肃道:“总之,你要知道,韩长暮此人不容小觑,你行事要更加谨慎,不能叫他查出半点不妥来。”
万亨连连点头。
说完了正事,万亨看了一眼弹琵琶的胡姬,笑道:“大人,那胡姬是红妆院刚买的,还是个清倌人,您要不要。”
不待万亨说完,袁峥容就满脸疲累的摆了摆手:“算了,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她走吧。”
万亨拍了拍手,管家便过来,吩咐胡姬退下。
胡姬不带犹豫的转身就走,一阵风过,掀起她的面纱。
只这一眼,袁峥容便看的失了神。
万亨心领神会,喊住了管家,让胡姬留下了。
他冲着袁峥容笑道:“大人,公事再繁忙,该休息时,也要好好休息。”
袁峥容回过神,笑了笑:“既然是万老爷的一番好意,我就不再推辞了。”
秋日里的敦煌,白日阳光刺目,晒得地上几乎起了皮儿,夜晚滴水成冰。
这时辰早过了饭点儿,街面上空荡荡的,没甚么人,酒肆也封了灶,掌柜没精打采的靠在柜台后头,垂头耷脑的扒拉算盘珠子。
没什么堂可跑,跑堂也没了用武之地,神情恹恹的靠着柜台嗑瓜子。
角落里一食案,一壶茶,一碟瓜子,一群人聊的热火朝天。
“你们知道吗,昨天红妆院又买了几个胡姬,啧啧啧。”年轻后生有点胡人的模样,长得深目高鼻,扯着把干巴巴的嗓子,不停的咋舌:“我偷着看了一眼,那叫一个美。”
中年汉子头戴方巾,鄙夷的瞥了他一眼:“你看到了吗,别吹了,你哪是看到的,你分明是闻到的。”
一直翘脚坐在边上,眯着双眸哼小曲儿的精瘦小子陡然睁开眼,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说起这红妆院新买的胡姬,昨天万府可出了大事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好奇心大起,有人问道:“什么大事,我只看到了红妆院的车子进了万府的大门,难道这大事跟红妆院有关系?”
精瘦小子瞟了开口之人一眼,点了点头:“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刺史府的人就把红妆院给围了,人都抓到牢里去了。”
方巾汉子眸光微暗,摇头叹息,隐含不屑:“莫不是刺史大人看上了红妆院的人,人家宁死不从,他要用强。”
“嘘。”精瘦小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别瞎说,刺史大人看上了,还用得着用强吗。”他顿了顿:“就三更天那会儿,万府里抬出了一具尸首,连夜送到城外的乱坟岗子里埋了。”
尸首,众人皆惊。
精瘦小子继续道:“听说是昨天去万府助兴的胡姬,在伺候刺史大人时,出了差错,惹怒了刺史大人,自己丧了命不说,还连累了红妆院。”
众人面面相觑,这,刺史大人一向是个好脾气,怎么也会失手打死人。
厨子守着一眼没甚么烟火气的灶眼,越守越无聊,索性也跑到正堂,凑到柜台边上嗑瓜子,听到这话,也来了精神,凑到那桌客人旁边,连连咋舌:“这下可完了,红妆院被封了,以后咱们上哪看胡旋舞去啊。”
跑堂遥遥一笑:“别逗了,就算是红妆院没封,你也没钱去看胡旋舞。”
年轻后生却是摇头:“没钱看胡旋舞,可以在门口闻闻味儿嘛,这下可好,连味儿都没处闻了。”
方巾汉子抿了口茶,颇有些悲天悯人的叹息一声:“哎,红颜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