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齐锋被乔飞控制住后,王东娜马上给他注射了盐酸氯丙嗪——一种能通过抑制大脑边缘系统的多巴胺受体来稳定病人情绪的药物。等到单齐锋安静下来后,乔飞帮王东娜将他抬到了他的房间。
单齐锋的房间和其他同龄的男孩子一样,都是乱糟糟的。周围的墙壁上贴着各式各样的海报。单齐锋床头的海报是著名钢琴家肖邦的肖像,但已经褪色得十分厉害。海报的一角也已经脱落,无力地耷拉着,仿佛随时都会从墙上掉下来。贴在书桌旁的海报则是另一位钢琴家阿图尔·鲁宾斯坦,被誉为肖邦的经典诠释者。这张海报虽然没有第一张年代久远,但也已经非常陈旧。严重的褪色使乔飞无法辨别人物白色的头发究竟是海报脱色所致,还是本就如此。这些海报看起来应该是单齐锋还没过十岁的时候贴的。单从这些海报就可以看出,小时候的单齐锋对肖邦情有独钟。
除了这些,房间里还有很多较为崭新,与音乐家无关的海报。相比起高雅的钢琴音乐家,后来这些较新的海报则是一些流行乐坛的歌星以及当时深受同龄人追捧的流行文化。
离门较近的地方有一个专门摆放荣誉证书和各种奖杯的展柜,展柜上放着许许多多的相框。第一张照片似乎是单齐锋在钢琴表演结束后和中年男人的合影。乔飞非常肯定,照片里的男人和过道里油画中的男人是同一个人。看样子他是单齐锋的父亲。无论什么时候,男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地冷峻、克制,在这张照片中也一样。古典主义中所推崇的理性似乎已成了他性格的一部分。照片中的男孩看起来还不到10岁,双手将沉甸甸的奖杯举得高高的,脸上绽放着高兴的笑容。
展柜上面像这样的照片还有很多,照片中的男孩逐渐长大,但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失,最后变得与这么多年一直站在他身旁,摆着同一副表情合影的男人无异。
乔飞放下手中的相框,相框碰到金属展柜发出的声音吵醒了单齐锋。但是单齐锋并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暴躁,而是躲在被子中一声不吭。看来是安定剂起了作用。
回想起刚才单齐锋拿刀想要刺向自己喉咙的那一幕,乔飞觉得单齐锋就是杰克的可能性又增大了许多。
王东娜不在,乔飞觉得这是从单齐锋口中问出点东西的好机会。
“你好,我是乔飞。”单齐锋仍蜷缩在被窝里,没有理会乔飞的搭话。
乔飞回想了一下单齐锋说过的话,他似乎讨厌被别人强迫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这应该能令单齐锋开口。
“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强迫你。”
一听到强迫二字,原本一动不动地躺在被子里的单齐锋开始颤抖起来,嘴里小声念叨着和刚才一样的话语。过了很久,单齐锋这种状态依然没有停止或减弱的迹象。仿佛乔飞刚才说的话还萦绕在他的耳边。
单齐锋有幻听的症状,这和单齐锋的诊断记录中记录的症状一致。
“你晚上喜欢出去吗?”乔飞试探性地问道。这栋房子似乎没有佣人,晚上单齐锋出去的话王东娜很有可能不知道。但假设单齐锋真的是杰克,他又为什么要特地溜出去杀那些陌生人呢?乔飞绕着绕着又回到了杀人动机这个问题上来。虽然精神病人的行为无法简单地用动机去解释,但一个精神病患者真的会兜这么大的圈子,做如此繁琐的事情吗?
“你喜欢晚上出去吗?整天呆在这里很无聊吧。”乔飞又问了一次。单齐锋依旧在喃喃自语,无视了乔飞的问题。
乔飞心想这是一场持久战,于是将旁边的木椅拉到身后,坐了下来。
“你父亲不在家吗?”乔飞进屋到现在都没见到油画中的那个男人。
单齐锋似乎有了反应,食指指向展柜上的照片。
“欧,照片中那个人当然是你父亲,但我是问你父亲本人在哪里?”乔飞开始觉得和精神病人对话是件很累的事情。部分精神分裂症患者严重的思维具体化使他们思考问题总是停留在某一层面,无法进行抽象性的思考。
单齐锋十分不解,手指依然指着展柜照片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