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丈乡政府西边五十米远的地方,和原先东丈乡供销社挨着的一个院子,挂着牌子,上面写着“鲁省农村信用社”的牌子。
林强抬头看了一眼这牌子,前世,明年的八月份,上大学的时候,自己和大舅来办卡,然后将七千块钱打在银行卡里面。
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恍若隔世,却又如在眼前。
林强步行来到东丈乡,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他在路上走了三个小时。
要不是下雨的话,他走得更快。
雨还在下。
秋天的雨好像是怨妇的哭泣,抽抽涕涕,好像要一直哭下去,好像不哭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悲哀和绝望。
“干啥?”
门口保安来回走动,看到人来了,忙开了门。
林强在门口的台阶上,将脚底的泥搓掉,方才进了门。
“办个银行卡。”
东丈乡农信社的柜台和门隔得很近,只有不到两米的样子,和区里面进门是大厅的格局完全不一样。
来这里办业务的,绝大多数都是东丈乡的农民,裤脚挽着,脚底挂着厚厚的泥巴。
保安见惯不惯,门前的台阶上,也满是泥巴。
因为下雨,而且又不是赶集的日子,农信社里面,一天下来也没有几个办业务的。
一共三个柜台窗口,也只有到年底忙的时候才会同时打开。
这会儿,只有中间的柜台窗口开着。
农信社,当年和供销社,农村合作社并成为三大社,不过等到2004年这会儿,就只剩下农信社一个社了。
熟练得填完办卡的单子,林强交给了坐在防弹玻璃后面的那个胖女人。
林强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而保安、胖女人,还有坐在里面吃泡面的大波浪女人,都一脸的漠然,一如外面冷冰冰的秋雨。
这年代办卡,填表麻烦,表填完了,银行卡很快就办好了。
拿到银行卡,林强觉得肚子饿了,便打着伞,匆匆得跑到了原先供销社大楼门底下避雨。
整个东丈乡,在很长的时间里面,供销社大楼一直是乡里唯一的一所楼房。
想当年,供销社可是牛得很的,在供销社职工眼里,什么公务员,什么老师医生,都不如他们高贵。
谁能想到,1992年以后,东丈乡供销社的日子是每况愈下,到最后直接破产。
供销社大楼正门底下可以遮雨,林强过去,裹了裹衣服,然后从破包里面摸出来一张煎饼,就着咸菜便吃了起来。
他要等到下午快两点的时候,畜牧所的魏光明上了班,然后才能将银行卡送过去,自己再回家。
有一点林强很高兴,既然对方要银行卡了,说明这个养殖补贴稳了,差别就是额度的大小。
管他呢,反正都是白给的。
“小伙子,怎么在这里吃饭呢?”
一个打着伞的中年男人,路过东丈乡供销社大楼门前,停了下来。
“来乡里办事情,没法回去,就在这里吃了。”
那中年男子穿着打扮,完全不像农民的样子,不是个干部,应该就是个老师。
雨忽然大起来,起了风,刮得那个中年男人的伞都要飞了。
他见势不妙,便忙也跑到供销社楼门下面。
“哪个村的?”
林强一边吃着煎饼,一边回答:“野狼沟村。”
“那可不近啊。”
“可不,小二十里路。”
然后林强听这人的口音,不是东丈乡这边的,有点新甫市的口音,便问道:“大叔,你说话不像是咱们这里的人吧?”
那中年男子笑着回答说:“我是新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