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破晓,腾蛇马就载着江半夏飞驰到了一处大沙丘前,江半夏翻身下马,牵着腾蛇马藏身在一团团硕大的蓬草堆后,静待送亲的队伍。
等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他终于看见一小队人马,沿着蜿蜒逶迤的沙丘慢慢走来。
队伍前后有几个男子骑马护送,这些人皆是一身黑色劲装,头戴斗笠。队伍中间是一顶大红花轿,一颠一颠的,摇得流苏帷帐花枝乱颤,像一簇跳动的火苗,在这万里枯黄之中显得分外夺目。
轿夫们嫌不够颠簸,还故意的耸动肩膀,一边使劲的摇动轿子,一边哼出一曲不知名的野调,粗俗的调子里糅杂着放肆的笑声。
江半夏面露嫌恶,这几个粗野男人是有心给姑娘苦头吃,如此这般的晃动轿子,那新娘子还不得头晕目眩,哇哇直吐?
江半夏耐着性子,一路悄悄尾随,一直等到入夜,这一队人才在一个背风处安营扎寨,准备过夜。
他们把新娘子从花轿里拽出来,扔到了一顶帐篷里,然后就一起围坐在不远处的一堆篝火旁,烤些肉食,有时不等肉熟透就塞进了嘴里,紧接着就灌几口烈酒,大声的叫喊,讲些低劣的笑话,这般折腾了许久,几个人才渐渐安静下来,留下两人看着火堆守夜,其他人则随便靠着沙包草垛就沉沉睡去了。
江半夏把计划和腾蛇商定好,就隐去身形,不声不响的潜入了新娘帐中。
帐子里狭窄低矮,中间随手铺了一块满是破洞的粗布垫在地上,姑娘就被仍在这布上,整个人被一道粗麻绳捆成了粽子,盖头也已经掉在了地上,露出了一张苍白憔悴的脸,两颊泪痕道道,一双眼睛肿成了核桃。
江半夏的现身吓了姑娘一跳,幸亏她嘴里塞着一团布,否则绝对会惊叫出声。
江半夏弯下身,凑近姑娘耳边,放柔声音的悄声说道:“姑娘莫怕,在下是来救你的。”
姑娘闻言,使劲的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似乎在确认江半夏话语的真伪,然后才点点头,算是回应。
江半夏得了姑娘同意,把她嘴里的布团取出,给她松了绑,将她扶起。四肢重新得到自由的姑娘此时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双手紧抓着江半夏衣袖不放,虽然她一路惊惧交加,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江半夏只需轻轻一甩,就能挣脱她的钳制,但江半夏自然不能如此绝情,他反手握住了姑娘仍在轻颤的纤手,开始慢慢安抚她。
隔了一会儿,姑娘才镇定了一些,脸上也有了一点血色。
与她交谈得知,这姑娘姓穆,名唤景云,是江南一个仙门小派的门内弟子,门派叫做青城派,这名号江半夏还真是从没听说过。
姑娘修为低微,替师父下山办事时被那领头人瞧见,那人见她貌美,想把她绑来孝敬自己的主子,也就是这黑云寨寨主,路上传信回寨子,又叫了一伙手下抬来了轿子,把她塞进轿子就运了回来。姑娘说话声音嘶哑不堪,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每句话都要断断续续的拆开说,想来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
江半夏道:“穆姑娘,你骑我的白马走吧,那是只仙兽,原身是条大蟒,不用害怕,它若飞天而行,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载你离开大漠。”
穆景云疑惑的望着江半夏,说道:“那你呢?”
江半夏道:“你将喜服留给我,再帮忙把我绑起来就好。”
穆景云惊道:“那怎么成?”
江半夏挥挥手,道:“不必担心,我有事要去那寨子,所以需要借你的身份,说来还是你帮了我的忙。”
穆景云闻言,犹犹豫豫,一直担心江半夏安危,不肯答应,硬要江半夏随她一起离开。
江半夏只得耐着性子几次三番的担保,说自己不会任何闪失,姑娘才渐渐放下心来,便连连道谢,依着江半夏的意思将他绑好,又将被自己抖落的红盖头盖在了江半夏头上。然后拿着江半夏给的隐身仙草,潜出了帐子,跑到远处沙丘蓬草后,骑白马逃走了,马跑出几步,腾空化为大蟒,疾飞而去,一道银光似流星一般,划破大漠夜空。
原主穆姑娘本就身材高挑,而江半夏虽是男子,可身量纤细,腰身窈窕,再罩上宽大的喜服,盖上大盖头,一时也瞧不出什么破绽。就是那把玄远剑不太好藏,幸亏再有个一半天儿的就到了。
天蒙蒙亮时,那一伙人果真没有半分怀疑,直接把江半夏塞进轿子,晃悠悠的抬向黑云寨。
另一边,客栈的这一晚却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