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前的一个小时,史蒂夫刚刚离开他每天看守的天文监测器,今天早在观测计划结束前,这位老练的观测员就扫描完了计划安排的范围。
一切正常,千篇一律的光谱反馈,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就像他平淡的人生,毫不出奇。
在他投身于天文研究以后,自愿申请驻守在郊外这种没有人烟的地方,作为一个经历了破碎战争的中年人,他已经厌倦了人与人之间的纷争,情愿自己远离人群。
由于缺乏谋生技能,他原先随便在一个乡下小镇找个糊口工作的打算落空了,战争疮痍以后每个地方都是经济下行,轮不到他来抢一个饭碗。
史蒂夫就只好联系认识的人,在几乎电话打遍自己的人际关系网后,他从老同学那里捞到这份工作,灰溜溜地离开城镇,也算是给自己寻到一处安放身心的角落。
当地的电磁环境很好,但是气候特别潮湿,泥土常常是湿润的,走起来容易弄脏鞋子,如果不穿上防护服的话,就算是当地人也不想穿越这里的丛林。
每天都像是滑过去的,这里只有他和另一个研究员,有时候安静得需要自己跟自己说话,但这种宁静,是这个时代每个人都在内心深处渴求的。
“嗨,史蒂夫,最近怎么样?”安普顿说话的时候没看监测器屏幕。
“还是老样子,”他边说边把门关上,“这里就我们两个家伙和一堆贵得很的仪器,等我们埋进土里了,还会一切照旧的。”
“我倒是希望这个样子能一直保持下去,”安普顿说道,而史蒂夫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无聊地旋转着,“那倒也是。”
阴霾的气氛统治着房间,他们俩都经历了前些日子的“大入侵”,天文台里当时在播放安斯艾尔毁灭的景象,而异虫的身影也开始解除封锁出现在新闻频道。
作为经历过战争的过来人,麻木的神经让他们还能接受任何未来可能的不幸,这是一种优秀的自我保护机制,而现代的那些年轻人,却失去了这种危机中宝贵的能力。
那些虫子的影像能公然展示在民众面前,让史蒂夫明白或许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过了大部分还沉浸在乐观中的人的想象。
至于他自己?早就是灵魂落在身子后面走了。
安普顿的控制台亮了起来,上面机械化的声音提示着今天这个研究位的扫描工作完成了。
史蒂夫扫了眼刷出来的工作日志,平日里太空的寂静里都是无意义的底噪和反射,那些都会被系统滤掉,而保留的结果里面,他注意到了一个不太寻常的高峰段。
“好像这里有点不对,你来看,”史蒂夫指着屏幕上反馈的曲线,“我走之前看过扫描图,没发现这种……高得有点不正常了。”
“你等等,我确认一下,”安普顿调出了另一座天文台的实时数据,两条曲线基本能完美吻合,“那个方向……我记得是一片小行星带啊,是不是一个面反射到了太阳?最近好像太阳活动没那么活跃。”
“不可能,我几天就看一次太阳活动的扫描图,绝对不会认错,太阳现在什么情况我很清楚。”史蒂夫皱起眉头,凑近到控制台前。
他熟练地把各种扫描的结果并行在屏幕上,而不论是恒星光线的遮挡还是光谱反馈的物质成分,亦或者引力透镜、脉冲反射和波长探测,都显示现在那个方向上有一个范围里的小行星正在发生类似于高密度恒星坍缩的迹象。
“安普顿呼叫总台,你们看到了我这边传过去的数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