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肘撑在地面上,稳定的枪声说是点射,实际上听起来和连射没有什么区别,当年他的枪法带走了不少亡魂,现在年纪大了,但端枪的手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样稳。
手枪的口径不够,哪怕瞄准的是已经破碎的甲壳并且弹无虚发,战果依然不尽如人意,翼龙仿佛没有知觉一般俯冲过来,史蒂夫眼看着就要被无情地撕裂成碎片。
利爪绝不拖泥带水地穿透而过,然而合金钢板缓冲了这最后一次攻击,翼龙暂时和它的猎物咬合在一起,史蒂夫和那张垂着唾液的脸近距离逼视,仿佛要把这幅模样带到死后的世界。
弹夹里最后一发子弹,没有朝着脑袋来结束痛苦,而是手腕无力地一摊在地上,最后手指扣动的那一下,瞄准的是油箱泄露在地面上的,在阳光下亮晶晶的一摊液体。
绚烂的花火,如同璀璨生命谢幕的礼炮,几十年苟活于世的人生终结在这个无名崖底,仿佛一个滑翔在寒冷高空的灵魂终于落地。
翼龙的身体压在史蒂夫身上,抽搐着,它挡下了大部分爆炸的火焰和激射的钢铁碎片,破碎的身躯已经在之前的高空猎杀中消耗掉了共生的所有菌群,现在强弩之末的翼龙,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组织再生能力。
翼龙的身体失去了最后的生命气息,在清风灌过的崖底,狰狞的尸体逐渐溶解,像是一种方便回收的措施,也像是一种防止研究的生物锁。
史蒂夫呕出一些浓血和脏器碎片,这位飘零大半辈子的中年人无力地迎接着生命的逝去,这次不会再有人把他从尸体堆里刨出来放在担架上了。
走马灯一般,他好像回到了当年的战壕,炮火纷飞的,还能和一开始并不熟悉的人交换着宝贵的烟头,随时等待着一颗子弹落在自己头上,生死看淡。
究竟为什么要上战场呢?史蒂夫不知道,一辈子也没能想明白。
家人的哭声和战友的哀嚎仿佛缠着他这么多年,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应该死在战场上才对,而不是后半辈子几十年失落在不属于他的时代。
“史蒂夫!收到请回话!支援到了!快回来!”
安普顿的声音出现在对讲机里,那不是控制室的频道,估计是被支援部队救了吧。
“你小子……还没死啊”史蒂夫细若游丝的声音喘出来,他的瞳孔逐渐涣散,“真好……”
这最后一句好像不是史蒂夫对只差他几岁的安普顿说的,而是当年那个握住他手的长官对他说的。
生命的气息还是离开了这个破碎的身躯,但想必他高贵的灵魂却是因此解放了,如同在天风中获得了自由。
“喂?史蒂夫!说话啊”
握枪的手指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