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吧,这里的其他人是无辜的,你我都不想无故造下杀孽。”领头人看着周围躲在屋里不时好奇冒头出来看的围观人群威胁着。同他一起的同伴右手已然悄悄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洪都,放过他们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死了你所努力的一切就白费了。”老人在走出小屋的一瞬间不经意的看了眼自家丫头藏身的地方。
“好说,我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其他本就与我无关。”领头人眯起自己的眼睛,挥手示意身后的同伴稍安勿躁。
“那这就走吧。”老人越过驼队迎着谢红的夕阳拖着长长的影子走向荒无人烟的戈壁。
现在他迫切的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自己待了二十多年的将军冢。也祈祷着去担水的秦小子不要回来那么早。
前半生自己无牵无挂,即便有再多人倒在自己面前,都不会令自己有半点的愧疚。可是现在他老了,有了自己的丫头,还有个很得自己心的秦小子。这时的他心是软的,也充满了对以往的愧疚,可惜能做的只是在心里道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仅此而已。
身后的驼铃响起,但是这个从来都顶天立地的男人蓦然的弯下了他的背脊,一起的还有一滴浑浊的眼泪。
因为伴随驼铃的还有哀嚎和惨叫,这些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以往一起谈笑的邻里眨眼间便做了刀下亡魂。最后一声尖叫却是让他浑身都在颤抖,那是他的丫头。
可是他不能停,因为他已经老了,再也不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像失去王位的苍老雄狮,他追不上猎物了,结局似乎只有饿死或者葬身在以往自己看不上的鬣狗口中。
这是一个无法改变且早已注定的结局。可老人不甘心,多年的岁月沉淀赋予了他丰富的经验和智慧,或许以往他是雄狮,但如今他是狐狸是阴暗角落里的毒蛇。
也算躲了一辈子,可身后的阴影如跗骨之蛆,怎么都摆脱不了。再一次的家破人亡让他明白,有些事情唯有死亡才能摆脱。不过在此之前,造成这一切的人都要消失在天地间。
戈壁的昼夜温差非常大,钩月冰凉也凉不过裴闻山的心,已经走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个驼队也沉默了一个下午,唯有喘息和驼铃伴随。
“裴闻山,你可有后悔过。”突然洪都转头问与自己并排走的老人。
“……”裴闻山霎时站定沉默了很久“已经没有意义了。”嘶哑的声音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在黑夜里如冤魂呢喃。
“停,今夜在这里歇息,明日好早些启程。”洪都挥手示意队伍停下。这支队伍里寂静的可怕,裴闻山一路上都没见他们说过话。良好的纪律使他们很好的执行着头领的命令。
不久,粗犷的戈壁上燃起了数堆篝火,远远看去就像戈壁夜空中的寒星。裴闻山靠在由骆驼围起的防风圈里枯死的树下,一仰头就是分割夜幕的天河。亘古不变的星辰一如既往地看着人间王朝更替,也一遍遍的嘲笑着总会犯下同样错误而不知悔改的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