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佛里嘴角弯了弯。小指头居然被告状了,有趣。
小指头却好像根本没听懂瓦里斯的暗示,“这就奇怪了,我怎么会比‘八爪蜘蛛’消息还灵通呢?”
这下没人再说话了。
短暂的冷场之后,铁王座上的国王之手站起身。
“好了。以国王之名,培提尔负责在两周内让生铁价格恢复正常。谁有异议?”
培提尔伯爵躬身领命。
“谨遵指示。属下定竭尽全力,查清幕后黑手,还钢铁市场一个令人满意的经营环境。”
商人们也说不出什么了,只好千恩万谢地退下。
乔佛里看得分明。
王座厅里只是走个过场,武器商人们告状的结果早已定下,只要小指头不倒台,这点小事对他来说,也就是限期收手而已。
商人们看不清形势,在座众人也不是他们的后台,就只好吃点苦头了。
接下来的请愿中,乔佛里冷眼旁观,好好见识了一番封建时代的利益纠葛和明争暗斗。
城外农户之间耕地界限的分歧、酒馆打架的赔偿问题、认为自己被羞辱的骑士要求严惩对方、王领的两家小领主互相指责对方侵占土地……
直到夕阳余晖洒在王座厅的鲜红地砖上。
最后一个请愿队伍进入。
“诸位大人做主啊,”一个服饰华丽的中年妇女跪地哭号。
“都是这小杂种和他的婊子老娘!”她激动地指着旁边抱在一起的一对母子。
“杀人偿命的道理谁都明白,原本用不着麻烦各位尊贵的大人的,可这个杂种居然拿刀威胁,非要让铁王座判决才肯死心。”
“他还想把刀带进宫廷哪!”
议事桌旁的事务官给大臣们解释着事情原委。
被杀的阿尔夫·罗林佛德爵士是请愿的那妇人的丈夫。
阿尔夫在逛妓院时死在了妓女萝琳的房内,一刀毙命。她承认是自己受不了阿尔夫的折磨,所以才动了手。
传闻,阿尔夫爵士的确有些难以启齿的特殊癖好。
乔佛里打量着那对母子。
母亲颜色衰减,皮肤暗淡,轻薄的麻布衣下满是淤青伤痕。
虽然被控告杀人,但她却平淡地像是在话家常,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
紧紧抓着母亲胳膊的儿子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面容阴郁麻木,浑浊的眼睛里透着强烈的希冀。
瓦里斯连连哀叹。
“哎呦,如此惨剧,可惜律法不容人情,唉呀,让人怎么忍心呢。国师怎么看?”
八十多岁的大学士派席尔脑袋低得很深,好像承受不住自己脖子上由二十四种金属片串成的学士项链的沉重重量,又好像睡着了似的。
“唔,的确如此,律法里讲的。这种情况,啊,大概不例外。不过,还是要看蓝礼大人,嗯,态度如何。”
大学士嗯嗯啊啊的,让人不免担心他是否足够清醒。
法务大臣蓝礼皱着眉头,迟疑着开口道:“律法固然严格,但个中缘由复杂,或许,可以让萝琳以终生劳役代罪,免得造就更多的苦难。”
跪在地上的少年抬头望向恩人,眼中的希望更为浓郁。
英俊宽仁的蓝礼活像年轻时的劳勃国王,总能赢得人心喜爱。
史坦尼斯向来看不惯蓝礼在法务上的放纵。
“律法就是律法!恶行不能被抵消,杀人者必须偿命。况且,妓女的工作不就是这个么,因此杀人,根本不配得到仁慈!”
少年僵硬地转头盯着史坦尼斯,刚张开嘴,母亲就立刻将他整个搂在怀里。
“诸位好心的大人,我认罪。只求宽恕我可怜的儿子,他只是太害怕了,没想拿刀伤害任何人。”
蓝礼没再求情。
国王之手站了起来,“以国王之名,判处杀人者萝琳死刑,立即执行。”
“今天的请愿到此为止。”
乔佛里看到那母亲在儿子耳边呢喃了几句,没做挣扎就随行刑的卫兵出了王座厅,走向红堡外墙。
众人渐渐散去,一天的忙碌结束了。
蓝礼叹息着向外走去,不忘扔给无依无靠的少年一枚金龙。
刚正不阿的史坦尼斯只给他一声冷哼。
妓女和私生子就不该存在。法律就是法律,我才是劳勃的合法继承人,不是那诸神不容的孽种!
乔佛里走得很稳。
平静地路过少年那蜷缩着一动不动的身影。
或许可以再加一层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