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乘风勾了勾嘴角:“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还能保持绝对的理智,李心安,你很不错。”
“敬亭没有看错你。”
李心安面色复杂:“前辈,您认识司前辈吗?”
“认识啊……怎么会不认识呢。”司乘风仰头看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没人比我更熟悉他了。”
李心安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撑船老翁,嘴巴微张:“您……您难道是——”
司乘风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就像是长辈轻抚孩子的头顶一样:“慕容白受伤不轻,不先给他疗伤?”
李心安抿了抿嘴唇,缓缓点头:“那前辈,我们现在,可否能过江了?”
“过去吧。”司乘风道,“轩辕有朋死了,我继续守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如此,便多谢前辈了。”李心安拱手抱拳,带着慕容白叶青岚先行过江疗伤。萧玄感和周汴,则是沿途追杀逃跑的耿玉森,其余的血衣堂弟子也随他们而去,负责猎杀其余的魔影阁弟子。
魔影阁此次逃跑了百余人,若是放任他们下山入世,只怕会给江湖带来一个不小的麻烦。
过江之前,李心安特意嘱咐张权去回收轩辕有朋的尸体。他们撑船过江,顺着痕迹找到了魔影阁的营地,但这里早已经被大火烧成了废墟,硕大的地宫,现如今是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了。
众人重新搭建了营地,安顿好慕容白,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看着众人昏昏欲睡,李心安蹑手蹑脚的离开营地,孤身一人来到江岸边,正如他所料,司乘风此刻正站在江岸边上,扶手而立。
“前辈。”
李心安恭声说道:“不,我应该叫您,司阁主。”
“猜到我的真实身份了?”司乘风转过头,微笑的看着他。
李心安笑道:“轩辕有朋想要杀您,但只是让您坠江,却并没有找到您的尸首。我是杀手出身,杀手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死要见尸。如果没有见到目标的尸首,那么就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死了。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会统一认为,对方没有死。”
“更何况,您提到了司前辈。”
司乘风面色悲悯,提起弟弟,他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敬亭一直都不算是真正的魔影阁教徒,他能待在魔影阁这么久,都是为了我。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害了他。”
“要是没有我,他早已是逍遥江湖的豪客大侠了。”
李心安默不作声,他不知道司敬亭留在魔影阁是不是为了司乘风,但这毕竟是人家兄弟俩的事情,他一个外人,没办法插嘴。
司乘风看着李心安,道:“慕容白怎么样了?”
“醒了一会儿,现在已经睡了,身体没有大碍,休养几天就好。”
“你没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
李心安摇了摇头:“您现在是敌是友还尚不明确,白木头要是知道了您就是未死的司乘风,以他们慕容山庄的作风,怕不是真的要拼一个你死我活。惹怒了您,我们这些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司乘风笑道:“你好像不是很痛恨魔影阁。”
“谈不上痛恨不痛恨。”李心安回答道,“天下之大,哪里都有好人,也都有坏人,我只是对事,而不对人。”
“轩辕有朋杀了司前辈,所以我恨他,要杀他。魔影阁和安禄山相勾结,意图颠覆我大唐江山,这是任何一个大唐人都忍不了的,所以我要杀魔影阁的人。这只是单纯的道义问题,而不是恨与不恨。假如我今天见到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影阁教徒,义愤填膺之下,我杀了他。明天又见到了另一个魔教徒,觉得他人还不错,说不定我们还会坐在一起喝上一壶酒。”
“你的为人处世很奇怪。”司乘风说
道,“很难以常理推断。”
“晚辈做事向来都是这样。”李心安说道,“不以律法,不以道德,仅仅是因为我愿意而已。”
“我愿意……呵呵。”司乘风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你和敬亭很像,真的,你们很像。”
李心安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晚辈斗胆,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司阁主。”
“问吧。”司乘风淡淡的道,“轩辕有朋都死了,我这个旧时代的魔教头子身上,还有什么是血衣堂主感兴趣的?”
“您……还会继续执掌魔影阁吗?”
司乘风淡淡一笑:“我就知道是这个。”
“现在的魔影阁,早已和当年不同了,教徒分散在天下各处,隐姓埋名,做着轩辕有朋让他们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他们的人数,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不知道他们的地址,现在的我,孤家寡人而已,还能做什么?”
司乘风怅惘的道:“你知道的,魔教中人行事乖张,欺师灭祖这种事情在我们看来简直是家常便饭一样的事情。所以我在被轩辕有朋打落山崖坠江之后,侥幸活了下来,那个时候我并不恨他,相反,我很佩服他。能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自己的野心埋藏掩饰的天衣无缝,还修炼成了魔影阁禁忌功法,他的心性和能力比当初的我不知道要高多少。我很好奇魔影阁在他的手上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我没有选择复仇,而是在养好伤后,改变了自己的声音和容貌,暗中接近了轩辕有朋。因为魔影阁当年损失惨重,无论轩辕有朋要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人手。”
“功夫不负有心人,化名撑船翁的我很快就被轩辕有朋招揽进了魔影阁,我在他身边待了三年,但可惜的是,轩辕有朋早就已经完成了魔影阁的重组,三年内,我反而像是被轩辕有朋给栓住了一样,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