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依旧是上次那个阿飞和阿志。
王贵和张燕一辆王柱带着安醒又是一辆。王柱的手里还抱了曲流水。很难想象,这么一辆摩托车能坐这么多人。
放到城市里,肯定被抓。
坐在后面的安醒想着,手指又下意识得抓紧了前面人的衣服。不过这次她抓的是王柱的衣服。
王柱还空出一只手来往后半扶着她。
安醒看他只有一只手抱着小孩,连忙说,“我没关系你抱着小宝就好,别摔了。”
“不用。”
“没事。”
两人同时拒绝了安醒的提议并且脸色都有点臭对对方带着明显的嫌弃。
“别闹。”安醒说“快点,出事了怎么办?”
她难得这么严肃说话王柱还是把手拿了回去托住了小孩的背脊。后者很是乖巧得没有反抗。
就算是带了两个人,摩托车的速度一点也没有被拖慢很快就到了小镇里面。
小镇的车站很因为平常的时候根本没有人会出去。再加上山路不好开所以那唯一的一辆车也是两天才到一次下午两点左右到,会在车站等大概半个小时再出发离开。
安醒抱着小孩,看到停在那里的灰色小公交车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秀儿。”王柱握住了她的手腕。
安醒回过神将视线艰难得从那辆公交车上移开转而看向张燕和王贵,笑着说,“一路小心啊。”
笑容有些勉强,声音里带着那么一丝苦涩。
“嗯。”张燕察觉到了安醒的不对劲,心里有些心疼,但还是没有说什么,跟在王贵的后面上了车。
就连张燕都能察觉到的东西,王柱自然也有感觉。直到公交车离开,连车尾都看不见了,他握着安醒手腕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两人并排走在小镇上,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安醒知道刚刚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虽说是这个身体的本能,但她也没有特意得去制止。
她在想,王贵都能带着张燕回家去,那王柱应该,也会吧?
但是她忘了,张燕和她不一样。
张燕原本的生活就是这样,不管回不回去,都没有什么大的差别。而她是个明显的城里姑娘,一看那气质和模样,就知道是被家里宠着的小公主。
王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带她回去的。
几人慢慢得走了一段路,安醒看到了上次来过的医院。这才惊觉,原来车站与医院,距离如此之近。
“马上过年了,去买些年货吧?”王柱说,他的声音挺温和的。
小镇说是一个镇,但其实也很没有什么娱乐场所,安醒本来就只是带小孩认认下山的路,来看看怎么离开这个小镇去外面的。
如今知道了,当然是王柱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而且离开前,她还要帮小孩拿到那个唯一的金手指,什么修真秘籍。
因为离她看剧情的时间太过久远,所以安醒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本秘籍是在一个类似山洞的地方。
有机会要去找找看。她想着。
都怪系统,就这么简单的两本小说,还要卖她2000积分,简直就是黑店。
王柱说要买年货,却带着安醒走进了一个小巷子里,里面有一家卖布匹的店,从外面的装潢来看,算是难得的“气派。”
“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要去买年货吗?”安醒有些不解得问。
她光看那些布匹的料子,就知道这布和她身上穿的这种不一样,明显是要高级柔软不少,花色也好看。
王柱拉着她进去,“我想给你做身衣裳。”
“等等阿柱。”安醒一听是要给她做衣裳,就把王柱往回带了带,“我的衣服都是好的,根本不用做新的,别在这上面浪费钱。”
“哪有女人会嫌自己衣服多的?”布匹店的老板迎了上来,听到安醒说的,忍不住反驳道,“这是你老公吧?老公给老婆买衣服天经地义,说什么浪费不浪费的。”
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标准普通话,让安醒往外走的动作停滞。
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应该只比她大上一点,带着一副金丝镶边的眼镜,五官清秀,身上穿了一件灰色的长袍,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民国时期的文人,斯文俊秀。
他的穿着打扮很整洁干净,和这个小镇十分的格格不入。
“我给你买衣服的钱还是有的。”王柱在青年面前有些自惭形秽,尤其是对方的一举一动,带着让他说不出的高贵和优雅,“你就挑自己喜欢的就好。”
“那好吧。”安醒没有再拒绝,她甚至问道,“这店里兼职做成衣吗?”
“做啊。”老板说,“你挑一块喜欢的,等等量个尺寸,我免费给你做。”
安醒挑了一匹深蓝色的布匹,这样干起来活来也不容易脏。
老板却看着她挑的布有些不满意,指了指一匹浅青色的说,“这个更适合你。”
“不用了,我喜欢这个。”
那块浅青色的布是好看,花纹精致,可惜颜色太浅了,一不小心就会变脏,还不容易洗干净。
“好吧。”老板将手伸回来扶了扶鼻梁骨上的眼镜,说道,“那你跟我来量尺寸吧,然后一周后来取成衣,不过我看这布还可以剩下不少,是不要了还是”
“能给一个婴儿做套衣服吗?”
“婴儿?”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老板的声音一顿,目光若有似无得瞥过安醒怀里的小孩,“当然可以了,毕竟婴儿这么小对吧。”
他们进了里间,曲流水被放在王柱的腿边。
王柱知道这个布店老板是从外面大城市来的,所以不放心安醒与他单独带一块,就等在了里间的门口,如果里面说话,他也能听到。
“老板,你是哪里人啊?”安醒用普通话寒暄了一句,她也不敢说其他什么明显暗示的话。
“京城。”老板回答。
但是他答得颇为自然,也不问安醒为什么会说这么标准的普通话。
“老板是京城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陪一个朋友。”老板说着,就笑了起来,唇角微勾,带着一丝宠溺,“她一定要来支教,我又不放心,就只能跟过来了。”
“支教?”安醒还不知道这里的老师原来是外面来的。
外面的王柱听到他们都聊到这了,忍不住催了,“秀儿,还没好吗?”
“好了。”安醒急匆匆得回答,“马上。”
她已经大致知道出去的办法了,就没必要再说些什么让王柱怀疑,虽然他已经怀疑了,但至少还没有很深。
从布店里出去,三人又去买了春联,糖果和烟,这才回山上去。
回到家的时候,山里雾蒙蒙的,而且很冷,呼吸之间还能看见在空气中的白气。
安醒冷得发抖时,才终于意识到,冬天是真的到了。说不定在不久之后,这里马上就会迎来第一场雪。
晚上往床上躺的时候,被窝里冷得像是藏了冰,让她全身都是凉的。
王柱给她弄了两个暖瓶子,分别捂着手和脚。
“怎么样?要不要再弄一个?”王柱拿着最后一个瓶子问她。
安醒摇摇头,“够了。”
“等等冷了就往我这边靠。”
这句话说完,屋子里一时之间无比得安静,唯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以往这个时候,王柱睡着了都会有鼾声,或轻或响,但是今天,安醒闭眼了很久,都没有听到王柱的鼾声传来。
而且即使是晚上,她也能感受到旁边传来的灼热视线,让她想闭眼好好酝酿睡意都不行。只能翻个身,将背对着那道视线。
“睡不着吗?”王柱看到她翻身,终于忍不住说话道。
“嗯。”安醒应了一声。
“秀儿。”王柱叫了她一声之后,又是良久的沉默。
“怎么了?”
“你、你是不是想起以前了?”
这个问题在王柱的脑海里已经徘徊好久了,他之前一直不敢问,但是刚刚白天的时候,对方在布店里,那好听,却让他听不懂的语言,让他不能继续装傻了。
“嗯。”安醒又应了一声。
“那你以前叫什么?是哪里人,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王柱一连问了三个最关心的问题。他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和心情,好像很冷静,又好像恨不得把阿秀给关起来。
“以前叫什么、是哪里人重要吗?”安醒觉得这几个问题有那么一点好笑,“难道你要送我回去?”
回答她的,是王柱又一次的沉默。
“我爸妈就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她说了些原主的状况,“他们很爱我,说不想再生一个孩子,省得因此忽视我。”
“我不会放你走的。”
王柱突然说,他说得很坚定,带着一丝决绝。
安醒在黑暗中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
王柱说,“那你难过吗?”
安醒说,“难过。”
王柱说,“你别难过,我会对你好的。”
安醒嗯了一声。
王柱又说,“那你不要跑,好不好?”
安醒骗他说,“好。”
王柱的心稍微安定了些,他知道那话只是对方哄骗他的,但他心里还是高兴。犹豫了一会,他像是做保证一样,说道,“等再过几年,我就带你回去。”
“睡吧。”安醒闭上了眼睛。
第二更
张燕他们在十天后,就回来了,手上还拎了不少东西,显然是从娘家带回来的。
大概是因为和家人见过面了,张燕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脸上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大嫂,今年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幺妹到底还在山里什么都没见过,每次张燕在外面带回来的东西,都能让她高兴好久。
“给你们带了些吃的,还有炮仗和烟花棒。”
张燕从一个棕色的包里拿出两大包东西,一包是烟花棒,还有一包装着炮仗,她说,“我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个了,但是只有过年才可以玩,当时为了玩这个,就盼着天天过年呢,你们肯定会喜欢的。”
“那我现在就要玩。”幺妹作势就要去拆那两包东西。
“那等过年了,大家都在玩,你就只能在一边看着了。”张燕没有阻止她,边理东西边说了这么一句,成功得让幺妹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哼了一声,转身出去寻别的玩处了。
留下几人哭笑不得。
在大嫂回来后的第三天,细碎的雪花就洋洋洒洒得从空中飘落了下来,零零散散,落得到处都是。
一层覆盖一层,铺满了整座山。
雪花很漂亮,十分透亮纯洁,像是要把一切都肮脏的东西全部都堙没。
安醒拿了把小椅子,裹着破旧但厚实的棉袄,抱着热烘烘的小孩取暖,她问小孩,“你冷吗?”
小孩摇头,顺便暖炉般的手握住了安醒冰块一样的手,“我们进屋去吧,外面热水瓶凉得快。”
本来就是用塑料瓶装的热水,一点都不御寒,带着雪花的风一吹,就开始变凉。到最后都不知道是热水瓶暖她,还是她暖热水瓶了。
“不行,我要看着大娃他们。”安醒哆嗦着摇了摇头。
她把脖子尽量往衣服里缩,眼睛直直得看着远处在玩打雪仗的几个小孩。
“不就是打个雪仗,不看也没事。”
“在雪地这样跑来跑去的,摔倒了怎么办?”
这里雪积积得特别快,一脚踩下去,整只脚都能陷在里面,王柱三兄弟扫了大半天,才把家门口的雪给扫干净了。
“说起来,打雪仗好像很有趣。”安醒有些羡慕得说道,“我也想打阿嚏。”
她打了个喷嚏。
“等以后你身体养好了,我带你打雪仗。”小孩一本正经得说,漂亮的黑眸里满是认真,“如果你喜欢,我还可以带你去北极打雪仗。”
“哈哈,好。”安醒笑出了声,眉眼弯弯的,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到时候你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