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君王,也值得祖父和父亲那么好的人为他卖命?
苏青遥抿着唇,提着行医箱的手紧握着,仿佛随时都准备冲出去。是苏星浅见苏青遥如此,低声安慰道:“别怕,苏家勋贵出身,便是身为文官的义父也不说看起来那样的文弱书生,他们不会有事的。”
苏青遥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我明白,只是还是忍不住担忧。”
苏老太爷年轻时领兵打仗,武艺高强,只是这些年来碍于头上的伤,一直都没能施展开。
苏青遥为他治疗过后,苏老太爷已经早有缓解,此时一杆亮银枪被苏老太爷使得虎虎生风,叛军之中虽然有不少武林高手,一时半刻也近不得他的身。
然而人终归不是机器,武艺再好的人,也有筋疲力竭的时候,何况苏老太爷已经这个年纪。
叛军在苏老太爷面前一个个被斩杀,尸体都围绕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圈,鲜血沾染了满地,叛军仍悍不畏死地往前冲,人数竟比方才还多。
老太爷渐渐体力不支,苏家人见状,齐齐守护在老太爷周围。
“啊!”苏柏聿痛呼一声,挥剑劈开迎面而来的一刀,肩膀却还是被砍了一刀,扯出个长长的口子。
苏吟秋和苏望秋忙合力护着苏柏聿往后撤。
“聿哥儿没事吧!”老太爷头发散乱,提枪横扫。
可围攻的叛军,就像豺狼一样叼住了人便死咬着不撒口。
与此同时,宋、古、林、孙四家儿郎,也有挂了彩的,甚至有被砍断了手臂的。
苏青遥看着苏家人,当真心急如焚,苏星浅怕苏青遥有危险,杨三娘和邹青也不在,他一直不肯走开。
可眼看着老太爷力有不逮,苏柏聿、苏柏方、苏沐秋都多多少少挂了彩,苏星浅也无法坐视不理了。
“遥遥,你护着自己。”
苏星浅丢下一句,便直奔紧闭的殿门而去,扒着门缝的内侍尚没反应过来就被提着领子挪开。
“你干什么!”
端坐首位的乾丰帝听闻声音,也蹭得站起身,瞪着苏星浅,已抬起手打算吩咐殿内的御前侍卫。
苏青遥道:“那是我兄长,出去救人的,还不让开。”
内侍们齐齐回头时,苏星浅已经开门冲了出去。
随着殿门打开,外头的喊打喊杀声在耳边轰然炸响,从敞开的门,能看到厮杀的一隅。
刀子扎进皮肉时的惨叫,鲜血喷洒时叛军脸上狰狞的表情,眼前的一切,在多年养尊处优的乾丰帝和后妃眼中,都宛如地狱,让他们被吓得彻底失了声音。
苏星浅此时眼睛发红,调用内力时,浑身都饱帐着用不完的力气,心里就像什么人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堵的他气喘如牛,立即就要杀人发泄。
苏星浅直奔苏家人所在方向而去,飞身到了近前,一脚就将抡刀劈向老太爷的一名叛军踹得横飞出去,沿途撞到了数人,直打得对面人仰马翻。
苏星浅也不含糊,踹翻一人后,又抓住一人的头用力一拧,那叛军的脖子应声而断。
有了苏星浅保护,老太爷和其余苏家人顿感压力减轻,且战且退。
这时苏青遥也提着行医箱到了殿门前,待到苏家人一退进来,立即出手如电的施针为众人止血,又手脚麻利的从行医箱中取出药粉洒在伤口上。
苏柏聿的伤口很快就不再流血,苏青遥又顺手去给其余四家的伤者疗伤。
而苏星浅,则守在殿门前,与侍卫们一同,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乾丰帝又坐下了,看着苏青遥忙碌着治疗伤者,再看看半敞的殿门外虽有侍卫和忠臣竭力奋战,却还是越来越近的叛军。
乾丰帝的脸色变换几次,已有几分濒临崩溃的急躁。
苏星浅与其余人配合着,众人一同且战且退进了勤政殿,苏老太爷咬牙切齿:
“狗贼手下高手如云,且人手实在是太多,皇上,您与皇后娘娘不如先从殿后窄门离开吧?”
“已到了如此地步吗?”乾丰帝双手紧紧攥着拳,声音颤抖。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几声惨叫,最后的抵抗之声也消失了,只余下叛军急促的脚步声,和七嘴八舌喊着“皇帝就在里面”的说话声。
乾丰帝瞪着眼,知道大势已去。难道今日就要折损在此处?
他立即回头吩咐刘宝:“去,把淑贵妃给朕绑来!”
“是!”刘宝急忙跑去后头,不多时就将披头散发五花大绑的淑贵妃拉扯来。
乾丰帝道:“你去告诉慕容晏昭,他若是还想要这个皇位,弑君杀父杀母的名声就背不得,否则天下悠悠之口他如何堵得住?”
“是。”刘宝带几个浑身打哆嗦的小内侍,带着淑贵妃就跑到了殿门前。
淑贵妃一见到殿门外满地尸首鲜血横流的场面,就差点吓得晕过去。
再看靖郡王提着一把刀站在为首众人之中,忙高声叫道:“昭儿!你快救救为娘啊!”
亲政殿前宽敞的院落已站满了人,慕容铮站在最中间的位置,一看到淑贵妃这副模样,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母妃!你放心,儿子定然救你出来!”
靖郡王目眦欲裂,转而高声骂起来:“父皇,你将我母妃捆了,将个女人当作人质,你就不觉得羞耻吗!”
殿内的乾丰帝冷着脸,嗤笑了一声道:“羞耻?朕身为九五之尊,对待你这样一心谋逆的乱臣贼子尚且没骂一句无耻,你倒是胆子大,敢在朕面前这么说话?”
“九五之尊?”靖郡王冷笑,“九五之尊就是这样卑鄙的?非但对自己的枕边人下手,更是要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赶尽杀绝!”
“父皇,我最后叫您一声父皇,您命人来刺杀儿时,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心痛?”
“荒唐!”乾丰帝噌的起身,大步走到勤政殿内中间,父子二人隔着一道敞开的殿门遥遥对视。
“朕看你分明就是想找个理由谋逆罢了,说什么被刺杀,被逼的走投无路,还不都是你为堵天下悠悠之口而打的幌子?”
“笑话,父皇为了与儿子抢夺一个女人,还不是借太后的孝期做幌子?怎么,就许父皇掩耳盗铃,不许儿臣勇敢一次?儿子再忍耐下去,就要被父皇逼死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心思各异,有一些知情者不约而同地看向苏青遥。
苏青遥拧着眉头,仔细用绷带给身边重伤的宋家少爷止血,心里却在暗骂这父子俩分明是狗咬狗。
淑贵妃则是哭道:“我儿快救救母妃!”
“母妃放心,儿子一定会救您!”
乾丰帝闻言,立即冷笑使了个眼色。
刘宝便将刀子架上了淑贵妃的脖子:“靖郡王,若还想要淑贵妃娘娘的性命,你就立即带着叛军撤离皇宫!否则,奴婢手里的刀子可是不认人的。”
“啊!”冰凉的刀刃挨着脖子上的皮肤,将淑贵妃吓得惊叫连连,涕泪流了满脸。
靖郡王面色铁青:“撤离皇宫?那怎么可能!父皇被奸人所害,危在旦夕,我身为父皇爱子,哪里能坐视不理?今日在场的乱臣贼子,必要肃清才能解后顾之忧!”
“你!”乾丰帝被气了个倒仰,“想不到靖郡王厚着脸皮谋逆,还连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找好了,”
“你如此作为,便是让你得逞,天下人也都会知道你是个不忠不孝,谋逆的罪人!”乾丰帝大骂。
“别听他胡扯。”这时,靖郡王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
一个身穿宝蓝色对襟锦缎褙子,蒙着面纱的女子越众而出。
不少江湖人士见了她,都躬身行礼:“盟主!”
苏青遥手上救治的动作不停,闻声立即抬头看来。
是慕容长澜?
看到苏星浅脸上一瞬僵硬的表情,苏青遥就知道来人必定是慕容长澜没错了。
“靖郡王,成王败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你将来登上皇位,难道还有史官不要命了,敢乱写你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