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阳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笑,更觉得自己之前错的离谱。
看着那双贪婪的眼睛,他算是看明白了,佘绍祺只是借机发挥,借着这对母女对他发难,他的真正目的还是在于自己可能隐藏的秘密。
那对可怜的母女都不配成为针对的目标,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对他动手的理由。但是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佘绍祺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秘密,是不是真的值得他出手,便这般肆无忌惮地威胁他。
罗农兵、眼前的佘绍祺,或许还能算得上诡域里的不知名诡怪,所有人都把他当做可有可无的东西,当做路边的爬虫、当做随手碾死的蚂蚁,唯独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与他们相同的修士。
佘绍祺称呼他为“贱民”,罗农兵更是不管不顾,在停尸房就对他散发出浓浓恶意,甚至一只被诡怪浸染的尸傀都能差点夺走他的性命。
他周旋在玄卫与白骨教之间,岳断流的威压,诡域里那只诡怪随便一眼就能把他变成扭曲的怪物,生与死的危机到处都是。
他各处小心翼翼,唯恐露出什么破绽,在罗农兵面前装作无害的绵羊,在岳断流面前装作认错的乌龟,在诡域里一动都不敢动像是头埋进砂砾里的鸵鸟,就连刚刚在佘绍祺面前也在心底想着的也是该怎么避免冲突。
前世,哪怕再强大的人也总会有其他东西去钳制;这个世界,能钳制强者的只有更强者。
修士把凡人当做牛羊随意宰割,他以为成为了修士就好了;后来发现,强大的修士把弱小的修士当做牛羊宰割,那他又该怎么办?
“我不是厌恶麻烦,我是害怕麻烦,害怕那些强大的修士、诡怪,害怕一切比我强大的存在。”他心中这样想着。
原来,不是他后退、避让、伪装得无害就能减少麻烦的,那些麻烦、危机就像是附骨之蛆一般与他绑定缠绕。
他以为是自己逐渐变得冷血,其实只是自己开始畏惧。畏惧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对一切畏惧,对一切都开始畏手畏脚。
“方兄你怎么还不动手?或者是,你打算告诉我了?”佘绍祺歪着头蛇信子进进出出。
他转身看向还在抽泣的小女孩,脖子上的红痕犹在,又看看佘绍祺,他还是那副礼数齐备的样子。
“你看当你开始畏惧时,你就会不自觉后退、不自觉地露出自己的软弱。”
“你看,狮虎才不会管你是不是畏惧,是不是后退,他们随手就能弄死你;只有那些豺狗般的东西才最喜欢看到这些,就像看到了鲜血一样,凑上来,谁都想咬你一口。”
“所以,你在害怕什么,方阳?”
方阳笑了:“谢谢阁下了。”
佘绍祺还沉浸在自己戏耍方阳的愉悦中,听到他这般回应有些愣神。
趁着佘绍祺愣神的功夫,他身后的骨翼轻扇,带动起阵阵微风向着他冲去,手中两柄骨刺已经迅速生长出来,直接向他劈砍而去。
佘绍祺此时也回过神来:“贱民也会抵抗吗?”蛇间一股灰雾蒸腾起,遮掩着里面的长舌若隐若现,不过没有像吊起小女孩一样向他捆去,而是引而不发,运用拳脚功夫抵挡骨刺。
“这般看不起我吗?”看到佘绍祺甚至都没有动用法门,他心里想道:“我知道你的一切,可你知道我的吗?”
他直愣愣地用胸口挡住佘绍祺的冲拳,力道被胸口处的血红色皮肤卸去,等到真的落到了皮肉上不过不痛不痒。趁着佘绍祺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间隙,他用长长的骨刺直接往灰雾弥漫的嘴间捅去。
要打,就要打痛你,打死你。
你的法门是舌头,我就戳烂你的舌头!
不过他势大力沉的一击被灰雾间探出来的长舌挡住,长舌一层层缠绕将骨刺牢牢锁在里面,他试图抽出借着骨刺锋利外缘割断舌头,但是坚韧的舌头肌肉丝毫没有损伤。
“贱民就是贱民啊,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了白骨经,但是你可知道你与我的差距?你可知道诡怪可以吃人,人也可以吃诡怪?”舌头锁住骨刺,佘绍祺依旧不紧不慢地嘲讽道。
他自然知道可以强化,事实上自己背后的骨翼以及胸口的皮肤就是吞诡入道的产物,不过他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