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人面灯笼有反应,张率肯定二话不说提刀就砍了这秃驴。
但人面灯笼并没有反应。
是人吗?
张率心里踌躇。
那边,随着一心和尚的念经声慢慢大起来,一层淡淡的光晕从他身上弥漫开来,扩散到四周围。
张率一下感觉到,自己躁动的心,好像安静下来不少。
“张兄弟,此人应该是佛门高僧,是人。”这时,王免低声对着他说道。
“怎么说?”张率还是在警惕着一心和尚,刚刚他心情受影响,又有点应激,马上就要提刀让那和尚别念了。
“张兄弟应该记得我曾受一无名老僧传授真言定。”
“不错。”张率自己现在也会了,真言定的确是好东西,救过他的命,这世界的佛门还是有东西的,在张率心里属于正派。
“我那师尊昔年教习我时,也主持过几次法事,他超度时亦有此种异象,我师尊说,这是佛门的真言度厄之法,非佛法精深之人不可成,有驱邪破障,超度亡魂,安神定魄之效。”
听了王免的话,张率点了点头,这样就说的通了,此人是有修为在身,那自然就活的要好一点。
虽然他心里还是多少有点忌惮,但总算放开了一点防备。
清了清声音,他重新对那和尚说道:“一心大师,方才多有得罪,在下张率,在这里给大师赔罪了。”
说着,他又分别介绍了一下王免他们几个。
一心和尚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坐在那又念了一会经,才站了起来,正式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不必介怀,小僧也理解,如此世道,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不知大师在何处修行,此地又是哪里呢?”张率现在已经自动成了他们这一行人的领头人,说话做事自然也都是他来。
“小僧乃是附近活埋庵的僧侣,此地……”
“活埋庵……”结果还没等一心和尚说完,旁边哭完后又呆呆愣愣的李褚锐却忽然插嘴道,“是不是渭水附近莲峰山的活埋庵,我小时跟我父亲去渭水城,途经莲峰山,我父亲还带我进过香,那时主持空我大师还点化过我,说我颇具慧根,若是遁入空门,必有所成,不知空我大师可好?”
“道左相逢,竟不想还能遇到有缘人,可惜,我那师尊,早在多年前已然坐化。”一心和尚有些惊讶地看了李褚锐一眼,微微叹息一声。
李褚锐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张率他们却知道了,这里居然已经靠近渭水了,他们一路乱走,竟是没有走丢。
“诸位,我们先合力埋葬了这可怜妇人和孩童吧,然后,且随贫僧一起回寺,让贫僧尽一尽地主之谊,荒山孤寺,别的没有,粗茶淡饭还是能勉力支应一二的。”一心和尚看众人沉默,再次说道。
张率他们求的就是水,听他这么说,也不反对,反正他们本来就在准备安葬事宜。
众人合力下,简陋的坟墓立了起来,因为大家都不知道那妇人名字,也就没搞什么墓碑。
而且这乱世,就算是立碑,又有谁会来祭拜呢?
一行人走出了院落,张率又问了一句一心和尚怎么会在这出现,还是谨慎作祟。
一心和尚倒是没有多想,一直以来平静,甚至带着点出尘笑意的脸上浮现一丝哀色,说:“天下丧乱,贫僧也不过飘萍一片,做不到太多,只能尽些力所能及之事,时而会出来替无辜之人拾骨超度,或是救济一二,那妇人,前些日子贫僧给过一些吃食,这几日想到她或许困难,就来看看,没想到……”
众人皆无言,只是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