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出身的孩子如同世间富贵人家的孩子一样,都是娇生惯养的,性子虽然傲,但是骨子里却缺少几分血勇,他们可以命令自己的下人奴仆去教训别人,但真要自己动手之时,便要犹豫几分,见到对方凶恶,这些孩子便都胆怯起来。
钱潮夺过那张棋盘,对梁柏柯恨恨的说:“想下棋,让你下个痛快!”
说完便双手又是用力一抡,棋盘便猛得盖在梁柏柯的脸上碎成数块。
他的两只手里还各抓着棋盘的一角,随手扔掉后,怕梁柏柯恢复过来自己不好对付,便又在他胯间狠狠的来了一下。
可怜的梁柏柯便又发出了一声哀嚎。
钱潮不理他,开始寻找趁手的家伙,他转来转去的寻找,有几步还靠近了那群世家的子弟,惊得那些人纷纷向后躲闪。
最后钱潮从地上抓起另一个装满棋子的袋子,抡起来要砸,觉得不趁手,有些重,便将里面的棋子倒出了一些,还仔细掂量了一下觉得趁手了,便拎着剩下的半袋棋子。
刚要砸时,却又抬头看了秦随诂一眼,还向他一笑,没等秦随诂明白什么意思,那半袋子便砸了下去,梁柏柯同时也发出了一声哭叫。
然后钱潮抬起头来,又盯着秦随诂看,眼光之中带着蔑视和嘲弄的笑意,便又一下砸了下去。
然后又起身盯着秦随诂看了一眼便又砸了下去,如此反复几次之后,钱潮再起身看过去时,秦随诂的目光已经开始散乱,不敢和钱潮的目光接触。
就这样钱潮干脆坐在梁柏柯的肚子上,看一眼,砸一下,下面哭叫一声,看一眼,抡一下,再哭叫一声,一次又一次,顺序一点都不乱。
就在他打得卖力的时候,竟然有一个通过甲选进到大殿之内的孩子,见到这个情景惊骇不已。
一直到梁柏柯的嗓子都快哑了,钱潮的胳膊酸麻,几乎抡不动那半袋棋子的时候,秦随诂早就不敢和钱潮的目光相对了,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目光畏畏缩缩、躲躲闪闪,身形佝偻怯懦。
不仅他,其余那些世家子弟也都是小脸煞白,不敢和钱潮对视,只要钱潮看过去,他们就把脸扭过去,装作和自己没有关系。
第二步,毫不留手,打到对手心中畏服为止,钱潮做到了。
第三步,杀鸡儆猴,杀一儆百,也做到了。
现在就剩最后一步了,分而化之。
钱潮停住了手,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在那里喘着气,梁柏柯也不敢动,疼痛和恐惧让他躺在那里还不停的抽泣。
钱潮看了看,发现整个大殿里所有的孩子几乎都在注视着他,不过他的目光看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会低下头或者扭过脸去,包括那些女孩子。
只有一个汤萍满眼的玩味,还有那个李简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看着他。
火候差不多,钱潮来到梁柏柯的身后,用力推着梁柏柯的肩背让他坐起来。
梁柏柯小声地哭着,这会儿他疼痛、羞辱加恐惧,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
钱潮蹲在梁柏柯的背后,用自己的身体顶住这个大个子,然后在他的耳边说道:“别哭了,我不打你了,别哭了。”
哪知刚说完,梁柏柯的委屈更浓了,从抽泣几乎成了嚎啕大哭,这让钱潮有些无奈。
“不许哭,再哭,我揍你!”一边在梁柏柯耳边说钱潮一边伸手在梁柏柯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果然管用,梁柏柯顿时止住了哭声,只是随着压抑的抽泣,身体一顿一顿的。
钱潮不管这些,又凑近梁柏柯的耳朵说:“你叫什么名字?”
“梁柏柯”梁柏柯老老实实地回答。
“是那个穿白泡子的叫你过来找我麻烦的吧,他叫什么?”钱潮又问,还看了一眼同样也低着头的秦随诂,他是故意这么问的,汤萍已经告诉过他那个小子的名字。
“那是秦家的公子,秦随诂。”梁柏柯回答的声音不大,他回答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出卖朋友的感觉,不知道这个煞星一样的小子会对秦兄做什么。
“原来他叫秦随诂啊,我问你,我和那个秦随诂压根就不认识,更没有惹过他,他为什么要恨我?”
“他……他……,”梁柏柯嚅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那边坐着的就是那个汤家小娘子,秦家他惹不起,汤家他更惹不起。
“是不是他看我和那个姓汤的小丫头下棋,所以心里不高兴了,才让你来教训我的?”钱潮问。
“恩……”梁柏柯小声应了一声,头垂得更低了。
“嘁,真让我看不起,他看我不舒服,自己过来找我的麻烦好了,为什么不敢自己过来,却让你过来受罪呢?还有你,你干嘛要听他的?让我猜猜,你不许多嘴,是不是你们梁家不如他的那个秦家势大?”钱潮又问。
“嗯……”这次梁柏柯又把头低了一些,这话说着虽然不入耳,让他有些难堪,但却说对了。
“让我说什么好呢?你还真傻呀!你看看,刚才我打得你疼吗?疼吧!我都替你疼。我打了你多久?你不知道?我胳膊都酸了!可你看看,我刚才那么打你,那些家族不如你梁家,要巴结你的;家族比你梁家强,你要巴结的,可有一个过来为你出头的,有吗?只要有一个过来,你至于被我打成这个样子?就现在这个德性,你还指望你或者你梁家有事,这些人和这些家族能帮你?”
钱潮说完这些,本来低着头的梁柏柯轻轻的抬起了头,透过泪眼,看着那些不久前还和自己兄弟相称交谈甚欢的一众世家子弟。
钱潮说话的声音不大,又故意在梁柏柯的耳边说,看起来像是悄悄话,其实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本来钱潮的话就让那些人听着脸上发烧,现在梁柏柯异样的眼神看过来,更是羞愧难当,一个个低头扭脸。
“你是个直性子的人,愿意为朋友出头,可是交朋友不是你这样交的,你能为你的朋友义不容辞,你的朋友也愿意为你两肋插刀,那才叫交朋友。你这样不是交朋友,你这叫被人家利用好不好!以后一定要把人摸透了再深交,不然以你的心性,被人卖了还要哭着喊着帮人家卖个高价,懂不懂?”
梁柏柯听得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我不是你们这些修行的大世家出身的,六十年才一次的甲选,我有幸赶上了,别看我只是个世间平民出身,可我一点儿都不羡慕你们,别看你们一个个出身多么了不起,家族多么赫赫有名,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世家子弟为什么去五灵宗修行吗?真有本事,家族真看重你,那就留在家族中修行啊?都被赶出来了,还一个个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要不就是巴结这个巴结那个的,有意思吗?到了宗门里,谁不是从头再来,修行的不好,你见谁都要唯唯诺诺的。若真苦心修行,修行得好,自然谁都高看你一眼,尊你敬你。自己有本事,比交一帮狐朋狗友不是强多了?我说得对不对?”
梁柏柯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得点了一下头。
“对不对?”钱潮见他不说话,便在梁柏柯头上又拍了一下。
“对!你说得对!”梁柏柯已经被钱潮的一番话打动了,脸上的泪迹虽然未干,却大声的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回去吧,以后只要你不再招惹我,我自然会和你相安无事的。”钱潮说着,站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梁柏柯扭着脸看着钱潮。
“我叫钱潮,钱财的钱,潮水的潮。”
梁柏柯费劲的站了起来,面对钱潮,很郑重的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多谢了!”便转身走了,他没有再回那帮人中间,自己找了个角落,独自坐了下来,便低头不再言语。
秦随诂坐在那群孩子中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偷眼看了一下坐在角落里的梁柏柯,他心中感叹以后这个姓梁的傻小子大概不会再为自己所用,不但如此,周围坐着的这些孩子,他们的眼神瞥来时都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鄙夷和嘲讽。
那个姓钱的小子真狠呐!
不但下手狠,心也狠!一番话不但让梁柏柯挨了打竟然还要致谢,更是让自己头上秦家公子的光环碎了一地,让自己成为了一个笑话。想到这里,秦随诂是又恨,又羞,又怕,又怒。这许多的情绪让他小小年纪无法承受,却无论如何不敢去找那姓钱的小子再去厮打一番。
“定要报复,定要报复!”他心里发着狠,身体却在微微发着抖。
魏家四公子现在很庆幸自己开始未与那个叫钱潮的孩子发生冲突,不然还真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他发现,那个钱潮其实才是这些人里最厉害的一个。以后要不要好好的拉拢拉拢呢?拉拢不成呢?难道要远远的躲着他吗?
李简也看着钱潮,心里有些佩服,不是佩服那孩子的身手,那孩子的身手简直不能看。他佩服的是那孩子的手段,不但把人打了,被打的却没有一丝的恨意,还很感谢他,这份儿心机自己是没有的。
青铜马车正在疾驰之中,两旁的景致模糊,马车上端坐着那个须发皆白的汤老者,他此时捧着一个长柄的烟袋慢慢的吸着,虽然马车飞快,但是他的烟袋里冒出的烟气却袅袅娜娜的升起,一点儿不曾被吹散。老者的心神放开,笼罩着整个车厢大殿,里面发生的事情如同他亲眼看到一般,张口吐出一团烟气,老人笑了笑,心中想道“还真不错,这个姓钱的小娃娃竟然能与我家萍儿在伯仲之间,不对,这个娃娃应该还胜过萍儿半筹才对,真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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