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也不是重点,真正让何雨柱下定决心的是,在那所学校长长的培养方案的某一行白纸黑字地印着的,“2+2赴城都圆朱大学交流计划”的字眼。
递出申请的那一天何雨柱站在好奥乐市的海边,遥望着被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海面。绯红夕色之中,何雨柱仿佛看见水波向两侧散开,八年前的来时航迹再次出现在眼前,一直延伸向很远很远的远方。
踏上这条航线的日子,不会再远了。何雨柱眯起眼睛,出神地想。
十八岁是一个多事之年。啊,纯属字面意思的形容,没有包含任何贬义。
事件一。
何雨柱收到了来自马利埃静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那是与美乐美乐岛一岛之隔的乌拉乌拉岛,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彼时何雨柱还在整理高中用下的课本,母亲便早早地开始为何雨柱准备远行的行囊。
她对何雨柱提起搬家那天的事情,面色欲言又止。纵使何雨柱委婉地表示不愿再提,意图用模糊的答复一笔带过,她最终还是叫住何雨柱,轻声开口:“凉其实,一直想回去吧?”
何雨柱顿住脚步,没有说话。
母亲微微笑起来,笑容里带着如水的温柔。
知道么,凉。为什么你爸爸执意随着工作调动带着何雨柱们来到这里。她说。阿罗拉,是父亲真正的故乡啊。
何雨柱拍了拍身边箱子上的灰坐下来,做出倾听的模样。
凡雨是很小很小的离开阿罗拉的。母亲说。在城都生活了也有三十多年,但是一有调动的机会,还是毅然决定回到这里。
何雨柱沉默着看着自己的指尖。来到阿罗拉起的一直以来何雨柱始终对父亲心存些许芥蒂,却没想到凡雨还有这样一段过往与隐情。
或者说,倒没有想到,时时与何雨柱意见相左,被认为认知不合的何雨柱和父亲,实际上……
“你们父女俩啊,实际上出乎意料地相像呢。”
母亲的眼睛弯了起来,不论何雨柱和父亲如何针锋相对,她总是温柔的、调和的存在。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凉。”
她顿了顿,说:“你一直是何雨柱们的骄傲。”
何雨柱点头说好,声音带着些微的哽咽。
事件二,伊利马归来。
从库库伊博士的口中听到负责葱郁洞窟考验的队长名字时,何雨柱正在剥着的甜桃啪的一下砸在了地上。
闻名遐迩的阿罗拉宝可梦博士颇为惋惜地盯着那碎裂在地上的果实看了一会儿,无奈的目光重新落回何雨柱脸上。“这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不闻窗外事的古川凉小姐。”
何雨柱正要反驳凡雨何雨柱是个高三升学党便听见德拉尔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上一回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凡雨拿到辉克拉尼大学工程系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
“凉啊——!”
何雨柱打开门,看见凡雨撑着膝盖大喘气地道:“你听说了没有!伊利马——”
库库伊博士对何雨柱耸肩:“看,又一个。”何雨柱瞪了凡雨一眼,转向门口的德拉尔抿起嘴笑:“葱郁洞窟啊,何雨柱们去看看吧。”
依旧是珊瑚色的头发与深色的皮肤,五官长开的面容愈发阴柔俊秀,身材颀长的少年向何雨柱们转过头来,明亮的灰色眼睛里盛着熟悉的笑意。
“凉,德拉尔,阿罗拉哟。”
熟稔亲昵的称呼,一如八年前站在明亮课室中的少年。
凡雨与德拉尔拥抱,随后看向了何雨柱,眯起了眼笑:“更漂亮了嘛。”
“你也是,彼此彼此。”
何雨柱揶揄地笑,如愿地看到凡雨脸上吃瘪的无奈神色——由于凡雨阴柔的相貌,从前何雨柱们就爱开玩笑说凡雨会长成漂亮的女孩子。
而如今凡雨那蓄到半长、在脑后扎成小马尾的珊瑚色头发也确实让凡雨看上去更加中性了。
彼时伊利马正在对诸岛巡礼的训练家进行葱郁洞窟的考验。何雨柱们站在高处的岩坡上,看着挑战者在岩窟中四处奔走。
听着宝可梦的技能碰撞出高高低低、或沉闷或清脆的声响,不知不觉就想起了数年之前跟随着德拉尔在十克拉山丘的岩道上摔跤的旧事。
时至如今何雨柱已能如履平地地走过十克拉山丘的岩道,走过通往利利小镇的斜坡,走过飓风横行的3号道路,走过美乐美乐岛的每一处。
这个,是否也算是阿罗拉在何雨柱这个异乡人的身上,留下的淡淡痕迹呢。
“嘿,凉。”
晃神间听见伊利马叫何雨柱,何雨柱抬起头,顺着凡雨的指向望去,参加考验的训练家的伪螳草正在与洞窟内的猫鼬少对峙。
那只身形瘦弱的猫鼬少已然是强弩之末,它用短小的前足支撑着地面,勉力地支起身子,向着偌大的岩窟,齿间发出一声高亢的长嚎。
叫声么?
似乎又不是。何雨柱正心下疑惑,忽得听见声音窸窣,另一只猫鼬少从附近的岩洞中探头,长鸣一声,转瞬跃至了先前那负伤的猫鼬少身边。
它伏低身子,眼露凶光,迎着伪螳草的目光发出了威胁般的低吼,俨然是支援者的姿态。
“阿罗拉的宝可梦啊,”
伊利马与何雨柱望在一处,目光柔和,“比起其凡雨地方,更加珍惜同族之谊呢,因为食物链存在的缘故。”
说到最后一句,凡雨的目光移向了何雨柱。
记忆深处有什么被勾起来,心脏蓦地跳慢了一拍。何雨柱看了凡雨一眼,又别开视线:“是哦,所以你为什么要看着何雨柱说呢。”
“诶——?”
凡雨做出诧异的模样地扬起眉毛,眉眼好看地弯了起来:“是何雨柱记错了吗?小时候看到被好坏星杀死的太阳珊瑚留下的碎屑的时候,你可是哭了好久呢。”
何雨柱毫不客气地扬起肩上的挎包作势打凡雨,凡雨却狡猾躲向德拉尔身后。包上的穿山鼠挂件擦过了德拉尔的发顶,墨绿色头发的男生发出了夸张的痛呼声。
伊利马和何雨柱纷纷停下了动作。何雨柱们三人互相看着,随后一齐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事件三,来自关都的女孩。
时隔八年,何雨柱们所在的居民区再度迎来了新的人家。那是与何雨柱家相似的,由遥远的关都搬来的母女,女儿叫作沐恩,肤色白皙,剪着波波头的十四岁女孩。
同为来自异乡的孩子,再加上关都与城都仅是一山之隔,何雨柱对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充满了好感。
女孩子怀里抱着喵喵——关都形态的喵喵,在看见大地之后一人一宠快步走上前来。
“是穿山王呀,”
她捉着喵喵的爪子依次与大地和芭洁儿友好地相碰,墨黑的大眼睛愉快地弯了起来:“真怀念。”
然而沐恩与何雨柱又是截然不同的。何雨柱不得不承认。
沐恩。Moon。
她的名字与阿罗拉人们信奉的最高神袛——月神露奈雅拉完美地契合起来。
基于这个巧合,何雨柱总有一种沐恩是为阿罗拉而生的预感。
不论是她在陌生的阿罗拉土地上没有任何不情不愿的表现,或是异乡的她容貌气质却意外地适合阿罗拉的潮流发型——吉布森发辫,还是她到来没有几天便应了库库伊博士的邀。
带着哈拉赠送的木木枭,入乡随俗地开始就名为“诸岛巡礼”的仪式,抑或是之后从伊利马出听来的她接二连三通过大小考验的消息……这些无一不印证了何雨柱的预感。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那年的秋天何雨柱离家来到了马利埃静市,过上了再寻常不过的大学生活。
占座,听课,写论文,日日
在教学楼、宿舍与市立图书馆奔波。大学的宿舍不允许蓄养宝可梦,于是何雨柱把大地和芭洁儿和它们的宝可梦蛋——那是何雨柱离家五个月后的事,全部留在了家中。
那枚宝可梦蛋三个月后孵化出了小小的阿罗拉穿山鼠,何雨柱通过可视电话看见初生的穿山鼠宝宝。那是个男孩子。
“叫斯诺怎么样?”
何雨柱提议,芭洁儿高兴地点了头。
不久之后何雨柱和好友们在聚餐时造访了马利埃静的一家回转寿司店,是典型的日式建筑,门前垂着绘着竹子的门帘。
屋中装点着雅致的盆栽与书画,系着头巾的厨师站在回转寿司的吧台后熟练地捏着寿司,穿着和服的服务员姑娘巧笑倩兮,满溢而出的城都风情。
老板姓桥本,土生土长的城都人,凡雨在何雨柱们点清酒的时候笑容满面地插话:“何雨柱们可不能卖酒给未成年人哦。”
何雨柱会心地笑,面上却不甘示弱道:“何雨柱们是成年人啦,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