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见状,只得将茶盏放下,起身道:
“罢了,那便去花园走走便是。”
委实是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纵然是铁石心肠,也要先软下三分来,更何况卫姝也曾应允过程月娇,可自回京之后,却是一次都不曾践诺。
程月娇登时欢呼一声,拉起卫姝转脸就往外跑,姜氏急得在后头迭声唤:
“慢着些,慢着些,别再摔倒了磕破了膝盖。”
有卫姝在,自是摔不着程月娇的。
她兴冲冲拦着卫姝直奔东院南角小花园,一面跑一面还那里叽叽呱呱说个不停:
“卫姐姐卫姐姐我告诉你讲,那亭子里头有燕儿筑的巢呢,小小的圆圆的,里头还有小燕子,可好玩儿了。
还有一棵老树下头有个很深的洞,我说是蛇洞,鸿雁说是兔子洞,蔡婆子偏说是鼠洞,还要拿石头堵上,我没叫堵,卫姐姐等下要给我们评评理,看看谁说得对。”
鸿雁乃是程月娇的贴身丫鬟,平日里常伴左右的,只是年岁小了些,今年才十岁,人小腿短地,此时却是远远落在了后头;
蔡婆子则是管花草的粗使妇,程月娇每日里在园子里转,却是与她混熟了
便这般一路絮叨着进了花园,程月娇便也顾不上卫姝了,放开她当先便往那六角亭。
卫姝立在她的身后,眸光缓缓滑过那鲜亮的杏红龟纬错织遍地金罗裙,又掠向那一双迎风飘舞的雪袖,数息后,提声道:
“娇儿过来。”
程月娇正兴致勃勃地要给她瞧燕巢呢,此时听得呼唤,便一脸疑惑地回过头:“姐姐不来瞧小燕子么?”
卫姝冲她招了招手:“你先过来。”
程月娇素来极听她的话,“噢”了一声,便又蹬蹬蹬地跑了回来,却见卫姝正盯着自己瞧,她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裙摆,又理了理发鬓,不些不确定地问:
“怎么啦卫姐姐?我衣裳没穿好么?”
卫姝不语,只向前一探手。
程月娇不防头,衣袖却早已被卫姝撩起,现出了白生生的一段藕臂,那臂弯处竟有一道勒痕,极浅的青紫色,瞧来不深,可当卫姝手指触及时,程月娇竟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卫姝眸光沉凝,骈起双指,虚虚向程月娇膝前一拂。
指风扫过,程月娇的裙摆似被无形之物碰撞,她登时闷哼一声,面色惨白,额角竟渗出汗来。
“多久了?”卫姝放下她的衣袖,沉声问道。
程月娇缩了缩脖子,将袖口重又拉回到腕边,还按了按,似是怕那袖子被风卷起,复又探头往卫姝身后瞧,见鸿雁还没到,她方才用着很小的声音道:
“也……也有没多久啦。”
她此刻丝毫没未意识到自己被人套了话,抬起头悄悄睇了卫姝一眼,鼓了鼓勇气,声若蚊蚋般地问:
“姐姐……姐姐怎么瞧出来的?”
朕确实是瞧出来了,却只瞧出来一半儿,余下那一半却是诈你诈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