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给陈郡丞传话,就说本官要见他。”
差役行过礼后,便恭顺退去。
但他没有直接带人,去寻许氏的晦气。
而是练起了磨洋工,拖拖拉拉,并不急着赶路。
因为他要等待,济阴郡主贰两官斗法的结果。
身为芝麻小吏,官场风云哪怕只是吹起一丝微风,亦足以令其粉身碎骨。
他不得不万分谨慎。
陈朴在济阴郡诸官中,算是勤奋的。
他和往常一样,早早地就来到郡衙办公。
此时的他,勤勤恳恳、朴朴实实,哪里还有半分毒蛇的影子。
然而,这种人却是最可怕的。
他若要发起攻击,必然无声无息、倾尽所有。
令人在毫无防备之下,便一命呜呼。
“陈郡丞,沈太守有请。”
正在处理公文的陈朴,抬头见来人是沈贺的贴身小厮。
他忙停住笔墨,立刻起身,随着小厮前去见沈贺。
一路上,他什么也没问,也未露慌张,神态坦然,步履稳健。
须臾之后,二人便到了地方。
小厮转身离去,陈朴则入内面见。
“沈太守,可有事吩咐下官?”
陈朴面色恭谨,身段放得很低。
若是褪去官服,他与沈府小厮伺候主子时的奴才相,几乎没有分别。
与其大相径庭,沈贺则是官威十足。
鼻孔朝天,目光微冷,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是你准的许崇古私收涝田?”
陈朴点头默认。
他装着没听出沈贺语气中的不善,神色不变,如实回道:
“许员外是来找过下官。
下官考虑,眼下仍有大部灾民,断粮在即。
若是再拖上一两日,怕是要生出民变。
果如此,朝廷那里沈太守你也不好交代。
是故,下官便默许了他。”
陈朴很诚恳,毫不掩饰自己的初衷,面色平和中亦无邀功之嫌。
“本官可是在替你分忧啊,沈太守!”
沈贺则当面定下调子,一锤定音:
“本官今日便向柳刺史请粮,不会出乱子的。
准许氏收田一事,尚有不妥。
如何回绝许员外,解铃还须系铃人,便仍由你出面。
本官相信,你是不会因私废公的。”
他不准许氏收田的态度,明确而不容置疑。
也根本没有给陈朴,留有任何的回旋余地。
陈朴有些尴尬,一脸的无奈。
想了想,他还是言明厉害:
“此事,是下官考虑不周。
只是此时改口,必然交恶许氏,其背后的晋安王怕是......”
为许氏争取之余,也有提醒沈贺之意,他是两方都不想得罪。
“可惜,晚了。”
沈贺神色稍缓,心中领了陈朴的好意。
若是在昨夜之前,他也不愿如此。
然而此时,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他别无选择。
一旦刘广升完不成太子钧命,必然失宠于太子。
他也是要陪坐,东宫的冷板凳的。
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不能再首鼠两端耍滑头了。
“有朝廷的章程在,本官问心无愧,你照办吧。”
见沈贺决意如此,陈朴便不再多言,躬身领命:
“下官这就去知会许员外,告辞。”
出了堂门,背影消失于沈贺视线所及。
陈朴的诚恳、尴尬、无奈等种种伪装,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毒蛇吐信般的阴冷。
“许崇古,可不是待宰羔羊。”